刘愈回到长安城之后,生活过的跟一年前一样平静。
春暖花开,南雁归来,长安城依旧是往日的繁华与热闹。在这个世界经历过两度寒暑,有了家庭,开始慢慢融入这个社会,深陷在官场中不能自拔。
以前的平静是真的平静,这次的平静中却隐含着波澜。
现在刘愈大权在握,很多人想夺他的权,同样他也知道这权力必须要攥在手里,混惯了官场的刘愈很清楚有权无权在官场中的差异,若是一旦他倒下,那长安城的势力将会重新洗牌,到时朝廷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无法想像。
有了权力,别人想为难他,拿他开刀,就要掂量一下后果。结果是,人人都知道刘愈是权臣,就是没人敢对他下手,连带,定国侯意图谋反的罪名也就迟迟定不下来。虽然刘家父子并不合,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但毕竟人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损俱损。
在这种情况下,闵少顷和马峰厘定的有功人员受赏名单几度更改,朝议也是几次大的争议,就是在一些细节上落实不下来,主要原因是,首功之臣刘愈不出面,很多功臣的功绩朝中上下不甚明了。
一些功劳不需要去争议,比如说刘愈和柴锦的功劳,再比如说闵少顷和马峰的护驾有功,再比如说霍病的一马当先。除了这些,剩下近乎所有的战事,都是在朝臣意想不到的方式下进行的,江右平定靖王地,神兵天降入建康,这些对一般的文臣来说太耸人听闻,至于哪些人在这场战事中立下什么功劳,他们更是无从知晓。
朝议上,袁博朗气势汹汹道:“皇上,这武将功劳簿,历来都是由军帅呈递。光与臣等朝议,能有何结论?到头来岂非依旧不尽不实?”
见苏彦面现忧色,一旁的左相蓝和附合道:“臣以为右相所言极是,不如……”蓝和抬头看着讨逆大元帅柴锦,“由柴驸马提请如何?”
蓝和与袁博朗本来不合,两方势力还是死对头,但在刘愈隐忍不入朝。闵少顷和马峰等新贵崛起的情况下,原本的敌人也会变成朋友,涉及到权力和利益这些朝臣往往就是这么不讲原则。
球被抛给柴锦,这些可把柴锦为难坏了,虽然他是讨逆大元帅,可他是属于那种坐镇后方的元帅。徐州城的战事他都整理不出个所以然,让他去总结江南边兵将的功劳,还真不如让他一头撞死。柴锦被人注视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不行!”
拒绝方式干脆利落,更令人大跌眼镜。
也没办法,但凡熟知柴锦的也知道,这次的战事他也就是个走过场的。真正用到他的地方很少。
满朝上下,竟然就没人能提请一份比较详实的名单,一旦有功不能赏,有过不能罚,那些视荣誉为最高信仰的兵将是会造反的。而朝廷在平定淮地之后迟迟不作出封赏,也会令下面的人以为朝廷抠门,或者是朝局混乱拿不出切实的方案。
“都是那个姓刘的小子,明摆着要我们好看!”
商量不出结果。朝议也只好散朝,第二天接着议。而袁博朗走在路上,嘴里已经开始抱怨。
蓝和走在袁博朗的身侧,闻言略微一顿脚道:“刘将军恐怕是在为他老父亲定国侯斡旋,不如……趁了他的心意,将定国侯加进受赏功臣簿,右相您说如何?”
袁博朗看了眼蓝和。没说什么,但总觉得这也是个办法,谁叫人家是父子,现在父亲犯了错。儿子就开始低调不入朝,但事实上朝廷上下那些武将都还是以刘愈马首是瞻,就算刘愈在家里,但还是能全盘掌控关中乃至四海的军权,这样的人只能哄着、抬着,不能明知其锐而迎其锋。
袁博朗还没说话,一个声音却从二人身后响起:“两位相国,切切不可!”
是闵少顷。
只见闵少顷一脸匆忙之色走到二人身前,先行礼,蓝和和袁博朗对望一眼,一个回礼的都没有。蓝和问道:“闵都御史,您此话何意?”
闵少顷正色道:“下官的意思,万万不能对刘文严妥协!他身为武将,率兵出征本就是他责任,有了功劳,朝廷自会颁赏。但若因他的功劳,就要放任不察定国侯不臣之心,那天下到底是天子的天下,还是刘氏的天下?”
蓝和心说,这就是年老圆滑的跟年轻气盛的区别,若是事情有转机,他与袁博朗何尝想妥协,但现如今的僵局,刘愈那边打不开口子,只能从定国侯的功过来入手,只要定国侯的罪变成功,那一切将迎刃而解。
袁博朗不想公开跟闵少顷交恶,只好拿蓝和当枪使,蓝和也明白这点,既然他选择了跟袁博朗联合,他就要以弱者的心态来投靠,不能事事指望势大的袁博朗平等对待。
蓝和道:“闵都御史有这般见地,还是去劝皇上的好,要不去对刘文严说,或许更有效!”
说完两位相国已经并肩出了宫门,令闵少顷立在原地,有力使不出。
马峰一脸笑容跟过来,劝解道:“闵都御史,您这是何苦?这两个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他们哪在乎公理是非,只要符合他们的权益,违心的事他们也干!”
闵少顷沉下脸色道:“这是宫门,仲宁贤弟不可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