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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九十四章 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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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曹太后是高滔滔或者刘娥之辈,马上将赵曙病历单拿过来,斥责一句,这就叫生病?但她不是,若是,也不会将这等大事托付询问韩琦,岂不是天堂有路不投,地狱无门自入?

就是这个简单的忽悠,居然让她不能回答。

欧阳修帮腔,韩琦说得太生硬,得以理服人,道:“太后事仁宗数十年,仁圣之德,着于天下,妇人之xìng,鲜不妬忌。昔温成骄恣,太后处之犹裕如,还有什么不能容让的,岂令母子之间不能容让也?”

又是一个伪命题,命题的论证就是张贵妃是否是骄恣。就是骄恣,也不过是妻妾相处之道,能与孝道相提并论?

但就是这个伪命题居然让曹太后sè稍和。

这也是郑朗一直没有插手的原因,第一个赵顼这小子以后讲良心,而且有英气,调教不当就会坏事,调教得当反是宋朝一次最好的生机。第二赵曙没几年好活。第三就是曹太后不是做大事的人。

后者也很关健,若她有本事,赵曙未必敢做出这些事。换一句话来说,换掉赵曙,曹太后管不了后宫,是否能保证不会发生妖蛾子?那么到时候不是韩琦为难,而是郑朗自己为难头痛,又不敢象韩琦那样不要脸,那么会更悲催。

曹太后说道:“得诸君如此,善矣。”

韩琦与欧阳修又是羞愧又是安心。因此欧阳修进了一步,说道:“此事独臣等知道,中外莫不知也。”

你也放心,我们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以后皇帝不会因为你有过想废立的想法对你怀恨在心。是善意还是一个威胁?更让人不解的既然保证中外不会知道,为何又见于史册?

但当时曹太后更加sè和。听着帘后呼吸平稳。欧阳修再进一步劝道:“仁宗在位岁久,德泽在人,人所信服。故一旦晏驾,天下禀承遗命,奉戴嗣君,无一人敢反对异同。今太后深居房帷,臣等仅是五六人,举此大事,又非是仁宗遗命。天下谁肯听从?”

还是伪命题,只要曹太后将证据抛出来,加上群臣激愤,不是五六人不敢举此事,而是你们五六人挡不住曹太后的废立之举!

就是三道伪命题,居然让曹太后默然。

主要是欧阳修学问太深了。不象韩琦那么粗野,一忽悠曹太后居然无辄。

两人成功地将天下第一字号的寡妇欺负了,走出来,长呼一口气。危险暂山压了下去,但不是不会发生。问题的源头还是在皇帝身上。可那边赵曙也接见了韩琦,在朝会上他一言不发,私下里却是与韩琦说了许多话。开口道:“太后待我无恩。”

若不是上了赵曙的贼船,韩琦也想抽他,没有曹太后,你能当上皇帝吗。还要待你有什么样的恩情!

不行。看来宫中曾传出这个世子爱书如命,知识健全是一个幌子,根本不是,乃是一个二百五。但也没有关系,贾诩能让晋惠帝做皇帝,皇上再坏些,也不会比晋惠帝差。于是耐心的解劝,说道:“自古圣帝明王,不为少也。为什么舜为大孝,那么其余的尽不孝也?”

敢情真将赵曙当成二百五!

当真是二百五,不但不是二百五,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一切,才是一个开始,后面的才叫韩琦名声真正扫地。当成了二百五,就得按照二百五的方法劝,又道:“父母慈善爱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只有父母不慈爱而子不失孝,才能称道。”

想当年舜被父亲、继母与兄弟借修粮仓之际在下面放火烧,能让他下井挖泥,往井下扔大石头,曹太后待你再恶再无恩,能做到舜父亲继母这一步?传说中赵曙学富五车,而且三十几岁了,居然讲这些浅显的知识,但韩琦就讲了,还讲通了,又道:“正因为陛下事太后未至,父母岂有不慈爱者。”

赵曙大悟,自此以后,不再写那些大逆不道的诗词歌赋。

危机并没有解除,分两步入手,第一步看来皇上根本不是传说中的学富五车,不然做不出这些事,得给赵曙上课。挑了三个老师,司马光、吕公著与刘敞。三人皆与郑朗有着千连万缕的关系。

一是向群臣做一个样子,以示公正,二是韩琦隐约猜出郑朗的想法,顾全着大局,对赵曙一直默视,依然是以前那种不支持也不反对的做派。三是三人本身的原因,吕公著乃是前名相吕夷简最优秀的儿子,随郑朗下江南,名闻全国,生xìng温厚,让暴戾的皇上学一学其温厚。刘敞敢言,司马光这小子虽对皇上一些做派不满,可观他所奏,这小子与他老师一样,能顾全大局。

三人进宫后,一讲论语,二讲史记。

很古怪,论语还能讲一讲,史记这时根本上不了台面,没有办法,司马迁黄老国想,讲究清静无为,还有一个孝道。适合进一步感化赵曙。

三人领命进宫。

讲着讲着,司马光对赵曙的不言不语恼火了,入对时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事仁宗先皇子,太后有居中相助之功,直接挑明了,你这个不孝子,若没有曹太后,你有什么资格做皇子,是凭借你的病痨子身体,还是凭借你的大逆不道,大逆不孝。第二件事仁宗驾崩,曹太后封锁宫门与消息,仅是通知几位相公,以防不测,让你第二天早晨平安地前来即位。第三件事太后垂帘听政,等你身体好了,好来主持国政。

孟子说一饭之恩必以回报,太后有三大恩,陛下你当如何回报?

很讲道理,凡事得有一个理儿,可司马光说完了,赵曙依然不言语。司马光气得要吐血,这个皇帝俺没法教了,我这样讲都讲不通,皇上没愧,俺有愧,让我外出。

赵曙清醒过来,不能让司马光外放,一旦外放,郑州那位不知道怎么想,天下大臣与百姓也不知道怎么想,于是令宰臣宣谕,卿所言事,略皆施行,且供谏职,未须求出。

司马光仍求外放,又说,臣所言二事,若不能行,虽rì侍丹扆,有何所益!若奉养之礼,rì增月益,访求治道,勤劳不倦,使慈母欢欣于上,百姓安乐于下,则臣虽在远方,亦犹在陛下之侧也。

还是不准。

韩琦与欧阳修则在谋划另一件事,想要让赵曙不会时不时的犯神经病,估计很难。废立之危仍然一直存在。一是教导赵曙,二是最直接的解决方法,让太后还政。

这一条更难,想想刘娥。逼得赵祯在宫中放火都无辄。况且赵曙时不时的犯病,群臣气愤不服。

但面临着这道无解之题,韩琦却勇敢地去尝试,先做第一步,chūn天将末,请皇帝率臣祈雨。曹太后已经隐隐地有些不安,说道:“官家病刚好,外面不大适合。”

韩琦从容地说:“陛下认为可以。”

曹太后又想到另一条借口,说道:“官家在服丧中,仪仗素服未准备好呢。”

“那也不难,cāo办起来很快。”

曹太后无言以对了,再次习惯xìng的沉默。

韩琦看她沉默,就当她准许了,准备祈雨仪。

四月二十八,赵曙乘大辇出皇城,到相国寺与醴泉观祈雨。

关于宫中的内幕老百姓是不知道的,只是担心皇帝身体,一个病皇帝与一个健康皇帝,会给他们带来截然不同的命运。看到新皇帝健康的出行,沿途百姓观者人山人海,皆山呼万岁。

韩琦站在大辇后,脸上浮出微笑,很好,效果很好,这一声声山呼声中,证明新皇帝得到所有百姓的认可。

chūn天到了深处,那一行行chūn草带着无穷的恨意愁意,渐渐真正地铺到天涯海角。

PS:还有一更,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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