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再没有可能听到那个意味着偷袭成功的信息——
“虎、虎、虎!”
于是就在金光粼粼的广阔洋面之上,日本帝国海军中将南云忠一看到了这一生中最后一次绚烂绽放的烟火——那光与热就好像太阳,炽烈热情地令他无法拒绝。
第六架“零式”战斗机起飞后两分钟,三枚“蜂刺”空地导弹从一万两千米高空、十公里之外准确命中“赤城”号航空母舰舰桥。紧随而至的是更加猛烈的空袭——那是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却在此刻为这一支本该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上留下重墨重彩一笔的突击舰队敲响了丧钟。
打击来得猛烈而突然。六十多年的科技代差远非经验、勇气、斗志之类的东西可以弥补,十几分钟之后,漂浮在海面上的庞大母舰变成燃烧的钢铁巨棺。一整支舰队在广阔洋面上爆发出一团又一团火光,钢铁与木材的碎片四下飞溅,大量来不及起飞的轰炸机与战斗机一同葬身火海。
当“野鹰”号攀升高度、调整航向,向更东方飞去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滚滚浓烟与爆鸣翻腾着的火光。日本海军的防空炮火面对天空堡垒轰炸机编队完全无能为力——因为机群的高度已经远远超出它们的射程。而有限的几架零式战机在起飞之后迅速攀升,以近乎自杀的方式直上万米高空,试图“玉碎”。
然而轰炸机所在高度也超出了这一款机型的承受能力——零式战斗机的升限是一万米。在万米高空之上副翼反效的作用使得这款二战初期性能最为优秀的战斗机开始失去控制,并开始了可怕翻滚——在被天空堡垒的炮火击落之前便陷入高速尾旋。
王珲嘉咧了咧嘴:“赢了。”
鲍辉则微微叹了口气:“是他们不知道我们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哪怕在我们那里……”他皱起眉头,“在这种年代也不会有人想得到能有哪种飞机在一万五千米的高度精确命中目标。”
王珲嘉笑笑:“当然更想不到会有人穿越到这里——也想不到几十年之后,会有叫类种的玩意儿出现。我倒真想跟他们去那一个中国看一看……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会被日本人——这么小小的一个国家骑在头上?”
鲍辉看了他一眼——语气因为对方刚才做出的决定而缓和很多:“你果真只想着这个问题,而没有去想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儿?”
“这个还用想?”王珲嘉挥了挥手,“能有一整年的时间电没了,能忽然跑出来一堆人可以在手心上放火——这种事情你还没法接受么?我听说电之所以没了,其实不是因为什么太阳黑子和超新星爆发,而是因为平行宇宙交汇还是什么玩意儿——这么一说你觉得我们现在遇到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理解了?”
鲍辉紧锁了眉头,没有答话。他可以看得到前方的余晖——他们在向东,而夕阳在向西。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次的日落显得相当漫长。甚至有那么几秒钟他觉得,如果他们可以飞得再快些……
或者可以重新见到朝阳。
追上时间,或许可以回到他们本该属于的那个年代。
“搞什么啊……”他在心里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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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啊?!”陆仁贾瞪着眼睛,“就他吗不声不响飞穿了?!”
肖炳义紧抿着嘴。在陆仁贾喊了第三声之后才低声说道:“或者真能再飞回去。”
“你还真信他?”陆仁贾抓狂似地笑了一声,“就这么飞着飞着就能飞回去?”
“不信他的话,为什么你也投了赞成票?”肖炳义淡淡地看他一眼。
陆仁贾一滞。他不声不响地盯着肖炳义看了几秒钟,脸上的潮红慢慢退下去。然后他转过脸死死盯着远处的天空,好像要在虚空当中看出一朵花来。
肖炳义笑了笑,陪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这次任务出完你就该做爸爸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下周三。”陆仁贾的语气恢复平静,想了想,又说,“还好来电了。”
“嗯,还好来电了。”肖炳义转脸对他微笑,“所以为了你媳妇儿和你儿子,也得继续往前飞。”
陆仁贾勉强一笑,再不做声。
机群追赶夕阳的余晖,在逐渐暗淡的夜色里飞行了一个半小时。
阳光终究消失不见,夜幕变得暗淡。1941年10月的太平洋高空。在这样的高度,无论春夏寒暑温度的变化都不大。他们看到了星辰,而明月还在身后。天空晴朗,视线良好。
于是他们看到了那东西。
那看起来也像一轮明月。只不过是一轮在东方、并且低低悬挂在云层之上的明月。
它相当巨大,即便相隔很远,也足有一个足球门那样大。正圆形,散发着微弱的白色光芒。看不清它的边缘,却又觉得边缘就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实际上就是这种感觉——前一秒钟这轮“明月”还是一个令人疑惑的小小光点,然而在下一秒,它忽然变得极大,突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