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需千户长与副队长的督促,吐蕃士兵拥拥推推,踩着洞内的雪水,噗噗哧哧,溅起万朵碎花,震裂平静琼波,朝着洞口跑去。
洞腹极大,他们因避水,逃进了洞腹深处。现在要逃出洞去,远远望去,仅有窗口大小的洞口成了他们的生死门。迷蒙的星光辉映下,指引着他们的前途。
石洞内电光闪烁,一些不明所以的吐蕃人踩着忽明忽暗的光线,踮起脚跟涉水而走。
有人发现情况异常,向光亮发出处望去,一声尖叫,划过封闭的洞腹,显得诡异恐怖。
吐蕃人纷纷向石洞洞壁处望去。洞壁上一窟窟如窑洞的小洞里闪烁着色彩不同的亮光,聚成光束的亮光朝石洞的地面照射下来。它们像在寻找东西一样,晃来晃去,而亮度也越来越高,不片刻,石洞四壁如同燃起了一圈光环,光环的光并不四散乱射,像有目标般齐刷刷地照向地面。
刚刚跑到洞腹中央的吐蕃士兵们,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在当地,可怜的如同一只只暗夜出来偷腥的猫被当场捉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不是日光,石洞里不会有太阳,此时也不是白天,不会是透气孔透射过来的阳光。
虽然千户长和副队长这些人见过夜明珠之类的冷光,但绝没有见过大得如同一间屋子那样大的夜明珠,而不管多大的夜明珠发出的光也不会强烈到令人睁眼如盲的程度。
这是多么大的一座洞府,三四百人放在进面,还不能占满蜂巢的一个小格。洞府石壁的一圈,会是怎样的一个庞大的圆环,这一圈圆环竟然全部亮了起来。
对于这些一生当中只见过篝火的吐蕃人来说,这是怎样的一种震撼。张口结舌,目瞪口呆,这些都已不能说明吐蕃人的惊骇。他们刹那间失去了作为生物的所有可能的反应。
就在这些吐蕃人还停留在植物人状态的时候,他们所站的地面在光线照射下也在发生着变化,只是没有人注意到。
莲花生看到了,达多也看到了。两个人喊了一声后,又感到地面发出一阵阵震颤,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他们,再也顾不得了,急奔回洞口。而洞内摇摇晃晃的黑影晃动,莲花生与达多知道千户长与副队长领着人出来了。
莲花生与达多停住脚步,停在洞口焦急地等着。恰在此时,洞内如电闪,出现了一道道闪耀的光。这些光瞬间交叉,绵延成片,一片光幕照亮了洞腹。
莲花生与达多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让他们莫名其妙的场景,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在洞口远观,看得比洞内的人更为清楚。那些从洞壁上射下来的光线似在地面上寻找什么。
莲花生见多识广,但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也有点脑袋麻木,不知所以。就像攒足了力气一拳打出去,竟击在空处,这种无奈感迅速地在全身漫延。
迟楞了片刻,对这种超乎莲花生认知范围的情景,他也只是片刻时光的呆楞,当莲花生的目光聚在光线照射下的地面时,从泛着粼粼波光的反映中,莲花生还是发现了端倪。水中,一根根短桩似的石礅消失不见了,只在光线照射下显现出一个方形的石痕。
只见光线照射在石痕上,方形石块不知是被照亮了还是它本身也反射出了光线,不,莲花生看清了,确实是石块自己发亮了,顺着照来的光柱反照回去。不片刻,整个地面五颜六色,射出无数道光柱,朝洞腹顶端照去。
上下光柱辉映,洞腹内亮如白昼,一撮吐蕃人似被定在洞腹中央,如一堆被扫在一起的死苍蝇。
莲花生几次要张口喊叫,但都没有成功,面部的肌肉早已僵化,面瘫了。
莲花生试着松了松肌肉,好一会儿,面部的肌肉才渐渐恢复了弹性,莲花生伸出手来揉了揉,直至把肌肉揉松软了,再试着发了发声,一声嘶哑苍老的声音如刀划过破瓷碗,“快,快——走。”哪里还有高僧的风范与仪态。
少年趴在金雕的背上,望着由一点烛火变成一堆熊熊火焰般的洞腹,少年惊呆了。金雕的背僵硬了。
如同一座砖窖,只有一个进料口,透过这个进料口,里面熊熊的火焰正在把砖坯烧红烧硬。
但少年与金雕感觉不到灼人的热度,似乎那石洞中的明亮只是光而没有热量。
在洞口稍往里的地方,站着的两个人也似石化了般,没有任何生物的迹象,好似在开凿山洞之时就立在那里的两尊塑像,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守护着洞口。
少年绝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么一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