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叔着外面的天空,那大雪真如棉絮一般无穷无尽,空气中的冷意从地上侵袭而来,让他忍不住裹了裹身子,着头顶悬挂的大红灯笼眼神忽地变得沧桑,似在回忆着什么:“以前跟在我手下的那个小厮,和你名字差不多,叫小四。如果他现在活着,他也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
“他死了?”小五打了一个寒颤。
“你虽然做了这么久的家丁,但比起小四来,你的运气比他要好一些。他虽然做了世子的书童,但……哎。”说到这里,高叔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他的幸运,又是他的不幸,虽然世子失踪和他没有关系,但他却始终不能免于此难,这就是王府的规矩,贵人的规矩。”
“啊,原来小四哥是世子身边的书童?”
这个关系追溯得有些远了,世子失踪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呢。
“是啊。”高叔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淡淡道:“你来王府这么多年了,你以为,王府在京城的时候,过年都是这个样子吗?”高叔摇了摇头,追忆道:“当初的王府,可谓人山人海,拜年贺岁的官员络绎不绝,特别是兵部的大佬们,都似要将王爷府的门槛给踩破了,那个时候的胜景,就是当今圣上,也曾嫉妒不已。”
小五被高叔说得一阵热血沸腾,但着眼下王府凄凉的场景,忽地一种心酸涌上了心头,他道:“那现在为什么这个样子?王爷重病,就连太医都不肯离都前来。仙乐省的守备更是没有来过几次。”
“当然了,因为王爷失势了。”高叔眼神冰冷,脸上闪过一道怒气,又有一丝无可奈何:“现在朝中,从世子失踪王爷离京都开始,就彻底变了风向,这些揣摩圣意的老滑头,哪个不知皇帝的意思,他们巴不得王爷早点死呢!”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圣上真的有这样的意思?”小五义愤填膺的说道!
“圣上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个意思,没有人会不知道。”高叔淡淡道:“我们做下人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定要有分寸。今日我一时口快,有些阴郁所以才说了这么多,小五你的嘴巴一定要严实,不能给任何人泄露我今天说的话。”
“小的明白。”小五道。
“哎!”高叔叹了一口气,道:“王爷这是跟了多年的顽疾了,从王妃走后,再到世子的失踪,这病也越来越严重。”他盯着天空,祈祷道:“真心希望,王爷能够安然度过今年,求上苍保佑……”
小五也站在高叔身边,双手合十,默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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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仙乐省是威远王的封地,但王府却修造的并不奢华,甚至连一点体现王者风范的大气都没有。这里一共也就六七个院子和三个校场,如果不是门口挂着的“威远王府”四个金字招牌和那两头全身如同黄金浇铸的威风石狮,恐怕会有人认为这里只是一个普通大户或者商人的府邸。
实在是古朴得有些寒碜了。
靠近左边的一个别院,正是威远王府的私人别院。
从京都回到封地之后,楚云飞已是撒手不理朝政,他放下了所有的事物和权利,坐起了闲云野鹤,颐享天年。
可惜命运弄人,他来到这里没有多年,身上本来就一直存在的顽疾重病就复发了,到现在支撑了整整三十多年,他已是有些撑不下去了。
院子门口,柳老站在门外,着那些大夫们进去一个,不到一会儿就摇头叹息着出来,他阴沉的老脸上,也是垮了下来。
跟在楚云飞这么多年了,虽然他也是因为上面有要求要利用楚云飞夺得山河图,所以才让他这个先天期的修士委屈此地。但人心毕竟是肉做的,这主仆已有近五十年,楚云飞从当年的笑傲得意,到如今的落魄凄凉,他好像一个旁观者全部都在眼中……但又像是参与到了其中,感受到了那份无奈和痛苦。
自从一个月之前崆峒道人从紫云门上重伤而归,到现在为止,属于他们这一阵营的散修都已乱作了一团。柳老本来最早是骨颅老人的徒弟,后来骨颅道人跟了崆峒道人,他也就是散修这一方大阵营的人。
眼下王爷病入膏盲,他实在是很想帮楚云飞一把,但是他能力有限,只是先天期的修为虽然脱离了凡人这一范畴,但还是回天乏力,更何况,楚云飞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而对于柳老将救他,楚云飞也只是摇头不允。
柳老心中明白,王爷心中的心结太多了,也正是他病重的根源,他不愿恢复,也不愿意被治好。他想走,离开这个世界,去见他死去的那些亲人。
只是为了让所有人安心,楚云飞让并不阻止他们去到处拜访名医大夫前来救治,王爷不配合治疗,就算是神医也只是徒劳。更何况,他这病情真的太棘手,气息所剩无几。
“哎……”
这一批的大夫,是他们三天内从其他省州找回来的,一共十七人,此刻已是走出来了十四人,还有三人,也肯定没有任何希望的。
院子里满是堆积的雪,这一块地方王爷不允许任何下人靠近,同样亦是很久没有人来打扫了。柳老着天空,这大雪似乎停了一些。
这个时间里,又走出了两个大夫,最后还剩一个了。
着那大夫同自己一般驼着背走进去,柳老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就在这档口,那人已是推门而入,接着缓缓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