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恨王安石,正是因为蔡京挂着王安石的变法大义,危害国家与百姓。于是清流们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这是不对的。
恨蔡京可以,犯得着恨王安石么。虽然变法不大好,可若没有王安石的变法,现在宋朝是什么样子!变法对错不问,在王安石、宋神宗、章惇、张商英手中的变法,与蔡京变法是两回事。
“小哥,这是谁教你的?”曹辅惊讶地问。
对此,各有争议,若是出自成年人之口倒也罢了,但出自这个少年郎的嘴中,不由得曹辅不惊奇。
“多读了一些书,多听了一些事,又是旁观者,何必别人教之。曹大人,这个不提,为何你说我们来了反而使局面更糟糕?”
“小哥,规则是在破坏,不过有的事还必须有底线的。我若继续说话,宅子上依然不会安生,我若不说话,宅子就会什么也不发生。但你们来了,某些人会认为我不但不服,还请人来对付他们。那么就非是吓一吓,到时候会有更不好的祟物出现,老夫恐非是其敌,或凭借你们……”曹辅不由地摇了摇头。
许仙他们不敌,可以逃走,可曹家上下呢。
“孩儿是多事了,但父亲大人,你为何不说?”
“绅儿,我心中也未拿定主张……怎好说?”
普通人眼中秘书省正字也许官职并不大,权利也不高,甚至很清贫,黄庭坚就曾抱怨过,正字不知温饱末。但稍懂一点的人不会这样想,它是馆职官,有了这个经历,以后升迁起来会很快。虽制度在破坏,馆职官没有以前那么高贵,实际还有许多人想往里钻。
但政局是……想贵就得折腰。
一个是坚持自己高尚的德操,但全身人都要跟着自己受苦受罪,生命也受到威胁。
一个是稍稍折一下腰,自己会飞黄腾达,全身人也可以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曹辅心中很是地挣扎。
片刻,他抬起头道:“小哥,你也是一表人材,还是走吧。”
本来想劝许仙不要修什么道了,好好读一个书,将来未必不是大宋的人才。不过想到这世道,他不劝说了。
许仙终于明白,能让曹辅忌惮,能在这京城肆无忌惮的胡来,做到这两条人并不多,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等十数人而已。曹辅可能弹劾了其中一人,或者数人。于是引来他们的报复。
许仙也不想做国家的忠臣孝子,就是想做,这滩子浑水也不是他有能力趟进去的。
点了点头,正要动身,曹辅又说道:“迟了。”
许仙抬头看着窗外。
窗外是皑皑白雪,时不时传来几声弱枝被厚雪压断的声响,在这个寂寥的夜晚格外的清晰。北风并不大,带着沉闷的呜咽,就在这时,他感到有一份寒意袭上了心头。
先是后面小花园几株枯萎的树间传来诡奇的尖笑声。
许仙心想,这也胡来了。
曹宅所在的地方有些偏,但非是在郊外,而是在城内。相国寺附近昼夜喧哗不休,这一带相对要安静一点,不过这才刚刚过了二更时分……轻声道:“不知道曾布与向太后若是活着,看到现在这件事,心中会做何感想?”
几条虚无飘缈的影子出现。
曹辅并不介意,指着这几条影子对许仙介绍道:“那就是吊死鬼。”
是一个妇人,飘荡在几株花树间,舌头伸得长长的,样子十分狰狞恐怖。
曹辅又指着另一个头皮散拖下来,又打成一个个结,看不到面部的影子道:“这就是溺死鬼。”
还有一个童子,在前方欢快地跳动,不过童子的鼻子不见了,胸口又开了一个大洞,看上去只有阴森,可爱全无,那是虐死鬼。
又有一个老妇从雪地里缓慢地向他们爬来,在地上还发出让人寒毛悚立的咯吱咯吱的磨牙声,那就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