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和兰姨娘几个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定远侯没法,直说回头她们出嫁,他也帮着画,至于挑事的秦知姝,定远侯颇不喜道,“要是你愿意等,为父可以叫相王府延期!”
柳姨娘也在场,她挨了板子,原本不敢请大夫的,可是秦知姝怀了身孕,柳姨娘就免罪了,好药抹着,五六日就复原了,又开始蹦跶了,“四姑娘有皇上赏赐的凤冠霞帔,侯爷给她设计的那份就给五姑娘吧?”
定远侯根本就没给知晚设计过凤冠霞帔,他这辈子也只设计了那么一套,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那是向晚最宝贝的东西,传给知晚原也应当,梅姨娘竟然也敢抢,他念在她抚育过知晚几年的份上,几次饶她,没想到她却变本加厉起来了,有些东西梅姨娘抢了也就罢了,有些绝不是她可以染指的,定远侯当时就气的拍烂了一张桌子,“混账东西,相王世子娶亲,已经送了凤冠霞帔来,她不喜欢,就敢占着怀了身孕弃之不用,我侯府还没有这么不识抬举的女儿!”
梅姨娘吓了一跳,有些委屈的跪在那里,昂着脖子望着定远侯道,“奴婢伺候侯爷也有十几年了,有些话一直憋着心里头,今儿说到不识抬举,这头一个不识抬举的是谁?是四姑娘!侯爷怎能这般偏心,大姑娘出嫁,侯爷都没有亲手设计过凤冠霞帔,独独到四姑娘这里就有了,就连皇上送来的凤冠霞帔都不用,奴婢久居内院,也知道皇上赏赐重于天,是,四姑娘福运好,嫁给了无法无天不守规矩礼教的越郡王,有越郡王帮她撑腰,她可以无所顾忌,太太指责我没有教好四姑娘,侯爷扪心自问,四姑娘养成今日的性子,是奴婢娇惯的还是侯爷你惯的?”
梅姨娘跪在那里,用帕子擦拭着眼泪,越说越委屈,眼泪巴巴的往下掉,柳姨娘站在钱氏身后,轻笑道,“看梅姨娘这话说的,侯爷是疼爱四姑娘多些,奴婢以前也觉得四姑娘性情养成这样是侯爷宠溺的缘故,可瞧了五姑娘还未出嫁就先怀了相王世子的骨肉……梅姨娘,五姑娘总是你手把手教的吧,得亏四姑娘有侯爷看管着,不然还不知道会如何呢,你这叫委屈叫的好没道理可言呢。”
柳姨娘说着,兰姨娘也笑道,“可不是,四姑娘逃婚在外一年,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骨,五姑娘在侯府里待着,却与相王世子搭上了,一母同胞,梅姨娘这么说可就叫四姑娘寒心了。”
钱氏端着茶啜着,任由她们狗咬狗,她知道知晚不是梅姨娘亲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侯爷的亲骨肉,梅姨娘跪在那里,背脊有些发寒,柳姨娘和兰姨娘再妒忌四姑娘和五姑娘攀上高亲,想挑拨知晚与知姝的姐妹情分,更是要借着侯爷的手惩治她,梅姨娘有些后悔提凤冠霞帔的事了,就听柳姨娘叹道,“幸好三姑娘和八姑娘她们平时有太太和我们严加管教,这要府里再出一两个恬不知耻的女儿,侯府哪还有颜面在京都立足?”
兰姨娘点头叹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好好的,五姑娘忽然就要嫁给相王世子了,还嫁的那么急,外面什么样的揣测都有,就怕这事瞒不了多少时日,几位姑娘的亲事最好先定下,万一有所影响……。”
兰姨娘盼着把秦知雪许人呢,她自认自己养大的女儿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不输给知晚和秦知姝,她们两个都能嫁做郡王妃和世子妃,秦知雪怎么也能嫁进王侯之家吧?
钱氏听着兰姨娘的话,再看她那眼神,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她不是求着老太太帮八姑娘挑门中意的亲事,生怕她从中作梗了似地,没错,侯府庶女是高嫁了,还不是一般的高嫁,比之郡主公主都不差什么,可也不瞧瞧,嫁的都是什么人,侯府庶女嫁的比嫡女还要好,寻常人家敢上门提亲吗?
那么些丰厚的陪嫁,等闲人家谁拿的出来?
平素这些个姨娘庶女就爱攀比,钱氏想着,把茶盏搁下,慎重的望着定远侯道,“兰姨娘说的不错,这事万一走露一丝风声,与府里姑娘的名声总是不好,只是四姑娘五姑娘嫁的这般好,三姑娘她们的亲事该如何挑选我倒是拿不定主意了,挑个中等人家吧,几位姨娘心里都不乐意,挑了世家大少爷,可不是谁都如镇南王府和相王府,不讲嫡庶尊卑,更没有六七十抬,富丽堂皇堪比皇宫的庄院来求亲。”
定远侯也为此事发愁,这几日早朝,几位大臣对他叹息,原本想给家中嫡次子或是庶子求亲,可是一想到侯府庶女不是嫁做郡王妃就是世子妃,高攀不上,定远侯是有心同意,却说不出话来,定远侯起身道,“寻常侯府该怎么嫁女儿还怎么嫁女儿……。”
正说着呢,门外秦总管急急忙奔进来,禀告道,“侯爷,荣华公主来府上了。”
定远侯眉头一蹙,定远侯府与荣华公主府素无往来,她怎么来了,难道是为了越郡王强逼四皇子迎娶民女做皇子妃而来?
钱氏也纳闷呢,不过她没往越郡王和四皇子身上想,她猜测应该与相王世子娶亲有关,毕竟荣华公主是相王世子的亲姑母。
荣华公主登门,定远侯忙去迎驾,钱氏也在,至于几位姨娘就各回各院了,她们还没资格见荣华公主,梅姨娘扭着绣帕,要是她升做平妻,也能出门会客……
侯府大门前,一座奢华的软轿停下,轿子四周缀着流苏和银铃,清风吹来,银铃叮铃悦耳,似是在谱一曲清音。
轿帘揭开,一身宫装贵夫人由着丫鬟扶着走出来,身姿旖旎,淡眉如烟笼雾,睫毛细密如丝,双双眉黛,对锁春山,白似梨花带雨,娇如桃瓣随风,瞅着侯府大门前两只石狮子上系着的红绸,嘴角勾起一抹笑,彼时,定远侯和钱氏上前行礼,荣华公主侧过身子,笑道,“越郡王与相王世子的泰山泰水,如此重礼,本宫可担不起。”
定远侯起身回道,“公主说笑了。”
钱氏笑着恭请荣华公主进府,荣华公主轻提裙摆上台阶,瞅着侯府一团喜气,笑道,“再有三日,府上两位姑娘就要出嫁了,那般多的陪嫁,规格越过皇上娶后,京都盛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钱氏暗暗打量荣华公主,不明白她这么说什么意思,要说违背规制,那就不该来侯府吧,哪有抬上门的聘礼嫌多的,素来只有嫌少的,再说了,这事早前就议论过了,皇上不都什么话没说吗,荣华公主总不会指责相王府做的不对吧,钱氏笑道,“镇南王府一共送了一百八十抬聘礼来,相王府送了两百抬,到时候出嫁,一南一北,的确是京都盛举。”
荣华公主听到两百抬,比镇南王府多,眸底的笑意深了三分,虽然她知道,相王府的两百抬比不上镇南王府那一百八十抬,尤其是越郡王那么多庄子房契地契,不过面子上总是相王府好看些,她是相王胞妹,相王府有面子,她脸面上也光彩。
进了正元堂,奉上上好的茶水,待荣华公主啜了两口之后,定远侯才问道,“不知道公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荣华公主把茶盏放下,擦拭了下嘴角,整理了下宫袍,笑道,“本宫今儿前来是受了皇后之托,定远侯府虽说只是个候府,如今在京都,就是寻常王府也比不上,府上庶女,镇南王府和相王府争相求娶,想必嫡女更是不同凡响。”
钱氏听到荣华公主这么说,面上一喜,嘴角的笑满意的怎么憋都憋不下去,荣华公主可是受皇后之托,那就是替四皇子求亲了,钱氏虽然这样妄想过,可从没想过真有那么一天,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的突然。
屋子里丫鬟婆子各个欣喜不已,太太这么高兴,一会儿荣华公主走后,太太肯定会奖赏她们的,府上出了个郡王妃,又出了个世子妃,再来一个皇子妃,一门荣耀,就是她们走出去,背脊都比寻常人家挺的直。
相比钱氏和丫鬟婆子们的喜不自禁,定远侯的眉头却是蹙拢的,四皇子怎么会想与侯府结亲,像皇子们的亲事,无不是要当做筹码,给自己添助力的,侯府能给四皇子什么助力?
钱氏看到的是荣华富贵,是秦知妩的母仪天下,定远侯想到的是危机,如果他猜的不错,皇后请荣华公主前来说亲,一来是想借着他是越郡王岳父的身份,要求他收回对四皇子的施压,四皇子当街被非礼一事就此烟消云散,二来让他做和事老,若是妩儿成了皇子妃,他肯定会为了她的前途不遗余力,要拉拢镇南王支持四皇子吧?
可是,四皇子会登上帝位吗?将来的帝王不是镇南王府的囊中之物,他外孙儿的吗?
定远侯最疼的是知晚不错,可是秦知妩也是他女儿,也是他从小疼着长大的,明知道将来四皇子是个悲剧,他岂会同意这门亲事?
定远侯轻拨着茶盏,没有喝就放下了,“承蒙皇后看的起,四皇子我侯府实在高攀不起,一个越郡王一个相王世子已经够我头疼的了,再来一个,我可扛不住。”
荣华公主脸色微僵,她亲自来求亲已经给足了侯府脸面,没想到定远侯竟然敢拒绝,荣华公主觉得颜面大失,要不是皇后所托,越郡王咄咄逼人,她真恨不得甩袖子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