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礼!”
椭圆办公厅门外,铁七师官兵啪的一声整齐立正敬军礼,杜少卿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沉默跟在了帕布尔先生身后。
熊临泉等七组队员没有敬礼,身上满是灰尘血污的他们端着TP改狙守在一旁,矫情从来不是这支队伍的气质,在没有确认目标进入司法部看守所之前,他们会一直保持警惕。
保姆,厨师,清洁工,所有的服务人员分成两排站在走廊里,帕布尔先生伸出宽厚的手掌,与面带戚容的他们一一握手,温和低声表达自己的感谢,然后与这些在官邸共处七年的人们告别。
走到官邸正门口,他对身后的杜少卿低声说道:“如果对方遵守承诺,卫一团和警备区那几个旅那边,你要认真去处理一下,我觉得李主席那边似乎有些问题。”
杜少卿点了点头。
帕布尔先生牵着妻子的手,轻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看这间见证了他生命最荣耀最黯淡时刻的建筑,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眼神不禁有些黯淡。
嗒嗒嗒嗒,楼梯上传来急促的声音,帕黛儿小姐冲了下来,她跑的太急,齐腰的卷发荡的有些散,她一头冲进父亲温暖而坚实的怀里,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胸膛。
这对三年没有说话没有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父女,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拥抱着,然后帕布尔把妻子也拉了进来,在两个女人的额头上分别印上一吻,然后微笑着走出门去。
当他走过邰之源身边的时候,那位年轻议员、也极有可能是官邸的下一位主人平静说道:“夫人和帕黛儿小姐会过的很幸福。”
“这是承诺?”帕布尔先生反问道。
邰之源细眉微挑,温和应道:“是,但您不用表示感谢。”
帕布尔先生大声笑了起来,浑厚的嗓音显得格外轻松:“七年前你帮助我第一次当选的时候,我也没有谢过你。”
“那一次我学习到了很多。”邰之源微笑说道。
帕布尔先生摊开双臂,感慨笑着说道:“然后用在了今天。”
“正是如此。”
宪历七十六年月末的寒风挟着雪花呼啸而来,帕布尔先生走下台阶,向那辆司法部派来的防弹黑车走去,身旁是联邦议会司法委员会以及司法部派过来的专员。
即将上车之前,他仿佛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里抬头望去,只见官邸对面街畔的屋檐下,穿着破烂风衣的许乐正站在那里,戴着帽子遮着细碎的雪,看不到他有没有戴眼镜,也看不到那双总是喜欢眯着的小眼睛。
帕布尔先生眼中浮现出极复杂的情绪,沉默看着街那边的那个人,最终也只是笑了笑,坐进了黑车,关上车门,再向街那边望去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风雪。
……
……
“刚才大家看到的是联邦电视台大楼附近,以及议会山附近联邦民众的庆祝画面。议会山通过对帕布尔总统的弹劾提案后,沉默行军指挥部宣布获得阶段性胜利,数十万民众走上街头,表示对议会山决议的支持。帕布尔前总统的支持者,汇集在联邦图书馆附近,和老兵协会的游行队伍爆发了严重的冲突。”
“根据最新的消息,帕布尔前总统宣布无条件接受议会山的弹劾决议,同时表示愿意接受相关案情询问,通过刚刚传回来的画面,可以看到前总统已经坐入司法部的专车。”
“国家安全顾问,财政部长,医药食品管理局局长宣布辞职。”
“联邦选举委员会发出通告:根据宪章相关法案规定,因为联邦副总统始终未曾补选,联邦总统一职将由联邦议会副议长锡安先生暂时接替,而总统选举程序将在最短时间内启动。”
电视光幕上,联邦新闻频道某位男主播正用极快的语速播报着当前联邦最大的新闻,虽然专业素养要求他咬字清楚语速得当,但此时此刻所有观众都能看出他此时内心情绪非常激动。
议会山弹劾总统成功,司法部宣布开始审理等相关指控,一连串爆炸性的新闻占据了所有电视台的内容,只要你是联邦人,那么此时无论你调到哪一个台,所能看到的播出画面,如果不是议会山通过弹劾提案的历史性一刻,就是帕布尔走出官邸的那一刻。
某军方大楼电梯间内,联邦参谋联席会议主席兼第一军区司令李在道,看着电视光幕上播出的画面,表情异常平静,看不出有任何异样,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大概能够发现这位军方领袖眼眸最深处的愤怒不屑和浓郁的失望情绪。
电梯门开启,李在道将军最后看一眼新闻光幕上帕布尔走出总统官邸的那幕画面,极不易察觉地微微摇头,走进面前的军车。
迸的一声清脆枪声!
墨绿色军车刚刚驶出地下停车场,便遭遇到突如其来的枪击!
大楼内外的联邦军人沉声呼喊着,端起枪械向四周散开,试图找到或者击毙那名胆大包天的枪手。
停下的墨绿色军车内,李在道看了一眼防弹玻璃上恐怖的弹花痕迹,有些厌憎地皱了皱眉头,淡然说道:“继续开车。”
顶着零落的远程狙击步枪射来的子弹,车队快速驶出大院,呼啸进入首都大街,由西郊某处秘密军事空港驶去。
“懦夫;伪君子;胆小鬼;失败者;犬儒主义;投降派;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幼稚的穷学生;精神**者。”
墨绿色防弹军车内,李在道想着那个在最关键时刻离开的同伴,花白的眉毛缓缓蹙起,失望而尖刻地喃喃说出一连串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