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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1-2章(修正版,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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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猪语:先前的十四集存在纰漏,俺做了些修改,重新登出,对广大读者们深表歉意,老猪保证下次绝不再犯了!)

在帝都中央大街西侧二十八号,与家族总长府遥遥相对的大群茂密的梧桐树中座落着一栋小小的建筑,粉刷雪白的墙壁和明黄色的屋檐在绿荫丛中若隐若现。没有显赫的招牌,也没有威风的卫兵守护,与统领处、总长府等机构相比之下,这栋建筑并不显眼。初次来到帝都的游客怎么也无法想象,赫赫有名的紫川家族元老会就座落在这座不起眼的建筑里。

这座不起眼的建筑拥有与其外表不相符的强大权力。在这里产生的决定,将变成命令指挥紫川家族境内的一亿三千万臣民、一百五十万武装部队和庞大的政府官僚系统。这里汇集了紫川家族的财富、思想、精英与权势,也汇集了令人发指的荒淫、腐化、无耻与堕落,这里是平民思想的发源地,也是残酷暴君统治的根源。

那些不解内情的平民往往以为政治家说起话来都是文质彬彬的,这实在是个天大的误解。在这数千名贵族和豪富聚集的大堂里,高尚与卑鄙并存,文明与野蛮同在。刚才还在鞠躬互称“先生”、“爵爷”的代表,辩论起来骂得粗口烂舌,肮脏不堪,恐吓、威胁、漫骂满天飞舞,有人抡起椅子朝对立派的脑袋上砸去,接着便是哄然的欢呼、热情、咒骂、起哄、喧哗、乱哄哄的愤怒与暴动,上千人混战,议长不得不求助于监察厅的宪兵部队进场维持秩序,就在刺刀和棍棒的监视下,紫川家的民主捍卫者们开始投票。

每天都发生这样的对话。特伦元老大叫:“议长,有人拿刀子威胁我!”

议长:“凶手,你要遵守秩序,今天的议程没有安排杀特伦,今天要杀的是瓦特。”

元老们不遵守任何法律,因为他们自身就是法律的制造者;他们也不畏惧任何权威,当年的紫川远星演讲说:“支持我!”

维特行省的元老代表冲他大喊:“你屁股太大了,我们支持不住!”

主席台上贴着标语:“总长是我们永远的敌人,流风家排第二!”

内地元老们的口号:“远东派去死!”

远东派与内地派斗争不休,贵族与平民商人又厮杀激烈,但他们又随时可以调转枪头一起攻击总长紫川参星。他们是秩序与法律的制造者,但他们本身也是最大的混乱和麻烦根源。他们刻板顽固,却又放肆不羁。每次开会都有上千名元老参与,门卫无法一一识别,于是帝都那些游手好闲的恶棍们趁机混杂其中,他们兴高采烈地提出各种荒谬的议案:“每个星期安排一次杀人放火!”、“给小偷和强盗成立工会,给予加班补贴!”然后在被人识别身份以前逃之夭夭。于是这些提案就排进了议事日程里,上千名元老们很认真地讨论“该不该设立杀人放火节”?

斯特林曾来元老会参观,出来他面色发白:“我是不是走错到疯人院了?”

林家的长老、河丘商贸代表团的首领林睿也曾到元老会参观,他对陪同的家族官员感慨说:“现在,我相信紫川家是真正受到神灵庇护的了!”

受到异国贵客的恭维,陪同人员很开心,他问:“何以见得?”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原因可以解释在元老会领导下的紫川家能存在三百年呢?”

这么一个嘈杂、疯狂、拥挤的地方,就是紫川家的最高权力机关,是凌驾于历代家族统治者头上的利剑。在这里,无论如何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发生,大家也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但在帝国历七八二年九月中旬某天上午,因为一个年青人的到来,元老会再次陷入了一片激动的疯狂中。

“那个人是谁?”

“紫川秀!他是紫川秀!”

“捏我,使劲捏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千万的窃窃私语汇成一个名字:“紫川秀!紫川秀!!”这么一个被悬赏十万的叛国逆贼,他竟然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元老会大堂,和总长并肩站在主席台上!看到他,人们比看到一条史前恐龙还要震惊!

会场内吱吱喳喳地响成一片,喧哗越来越大,议长萧平不得不用重锤将桌子敲了又敲:“肃静,肃静!现在,家族的总长殿下参星大人要对各位发表重要演说,各位元老请保持安静!”

紫川参星站在主席台上,连续做了几个要求安静的手势。与其说是敬畏总长的权威倒不如说是好奇他演说的内容,宽阔会场内的杂音渐渐低落了下来。

紫川参星的开场白罕见地干脆利索,他直接就进入了主题,深沉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大堂之内:

“当凶难临头之时,有人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向敌人冲杀,视死如归;有人则忍辱负重,孤独一人寻求着拯救祖国的道路,各人按各人的判断为国效力,不管是杀敌立功,还是忍辱负重,曲线救国,同样是值得我们敬重的!

现在,我向各位尊敬的元老郑重地推介一位勇士,他就是我们家族的副统领,转战帕伊和远东各地的英雄!”说到这里,他富有戏剧性地一挥手:“有请紫川秀阁下!”

同样在主席台上就座的紫川秀起身站了起来,向各位元老矜持地点头致意,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

“各位尊敬的元老,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他,是我们的当代英雄!”

整个会堂“哗”地轰动起来,元老们交头接耳:“我们没听错吧?叛国贼是当代英雄?”

“没错!”紫川参星斩钉截铁地一挥手:“他创造了奇迹的业绩!现在,我很荣幸将这位英雄的事迹向各位元老大人做个报告!”

接下来,紫川参星讲述了紫川秀一桩桩的事迹,讲述他如何深入敌营,斩杀叛逆,讲述他如何被敌人追杀,七天七夜的生死逃亡过程,讲述了他又是如何卧薪尝胆,揭竿而起,呼啸风云,纵横远东,让魔族王国震骇,慷慨激昂处,他陡然提高了声量:

“他,单枪匹马冲杀魔族大营,以血肉身躯,死战敌仇,刀刃家族叛贼雷洪,杀伤魔族高级将领数以十计!其忠诚刚烈堪称全民之典范,使得我家族国恨得洗,蒙尘邦国得惩奸逆!”

“然而敌寇奸险狠毒,捏造无耻谎言诬陷,勇士蒙受不白之冤,家国难归。敌仇更是大肆搜捕,我勇士重伤几死,幸得上天庇护,虽历经重重恐怖艰难,终于脱困而出。

历经此种艰辛,紫川秀对家族忠心不变。他化名光明王转战远东各处,携带剑与火遍布敌境,所向披靡!科尔尼大捷,埃罗大捷,特兰大捷,他全歼了魔族的鲁帝军团、击败了罗斯军团、驱逐了凌步虚军团,更复亲手诛杀鲁帝、罗斯等魔族大将,让我忠烈统领大仇得报!”

整个元老会大堂内鸦雀无声,每个元老都听得出神,有人目光里闪动着泪光,无数崇敬、敬佩、惊讶的目光聚集在那个神态平和的年青人身上。谁也看不出,这个斯文、英俊的少年将军曾经历了那如此的苦难,经历了那无数的腥风血雨。他曾经声名狼藉,如今却含冤昭雪,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传奇英雄!

紫川参星以这段话结束了演讲:“不到两年时间里,他消灭魔族数以十万计,收复远东城乡无数,敌寇闻秀字营之名而丧胆!如今,远东全境已经再无魔族踪影!以一人之力让敌后狼烟四起,为祖国建立如此功勋,这是前所未有之事!更难得的是,在光复远东取得如此权势之后,他牢记自己是家族的战士,毅然率领远东全军重归家族怀抱,此份赤胆忠诚,任何褒奖都不为过!”

顿时,整个大堂沸腾了。元老们听得如痴如醉,人们纷纷赞叹道:“他就是紫川家三杰之一,收复远东的英雄,家族的复仇者!”

紫川秀谦逊地微笑着,紫川参星使劲地拍他马屁,几乎把他捧到天上去了,尽管他回归的本意并不是象紫川参星所说的那样“赤胆忠诚”,但从被整个世界所鄙视、唾弃的谷底一下跃升到了荣誉的颠峰,万众瞩目的英雄,那种巨大的欢悦使得他的灵魂翱翔于九天之上。幸好他还有点清醒,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话。

他说:“一切的光荣和荣耀归于我们英明的参星殿下!”

全场愕然。

“没错,我们说,就是这样的!”紫川秀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他邹有介事地宣称,早在四年前的七七八年,我们睿智的总长紫川参星殿下就高瞻远瞩地预料到了,对人类世界最大的威胁是来自东方魔族的领土和侵略野心。为此,他深谋远虑地定下了周密的计划,安排下了苦肉计,面授机宜,派遣紫川秀伪装叛变卧底魔族中,伺机给予魔族致命一击,并且收服了远东本土军队作为自己的同盟军——总之,事情的发展果如总长殿下的预料,一切尽在他老人家的掌握之中。自己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因为总长殿下对魔族军国主义的危害性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并布置了周密的安排,算无遗策!

“为了保证我的安全,这件事情当时是家族的最高机密,只有总长和我两个人知道,其他的几位统领都被瞒在鼓里。”紫川秀说:“当魔族陷害我的时候,总长将计就计地发布了通缉令,配合我更好地完成了任务!”

紫川参星面微微一红,他含糊地说:“嗯,不错不错,但是阿秀啊,这可是机密啊!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可不好呢!”

紫川秀恭敬地说:“殿下英明!但是现在计划已经成功了,应该让大家知道您的功劳啊!”

“唉!我这个人做事不喜欢大家说的,不在乎那些虚名浮利。”

“总长您真是淡泊名利,有功不为人知,不愧是我们家族道德的典范!”

如潮一般的掌声再次响起,元老们向紫川参星欢呼:“我们英明的殿下!伟大的殿下!”众人的欢呼中,紫川参星兴奋得红光满面,每根皱纹都舒展开来,连连挥手向众人致意,象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掌声中,坐在大厅一角的两位年轻将领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帝林讽刺地说:“真是不可思议呢!殿下早在七七八年就预知了魔族的入侵,预知了家族军队在远东的覆没,预知了方劲统领的丧生,预知了远东的沦陷,预知了帕伊保卫战和我去跟大魔神皇谈判的经过呢,以后我们得给他改名叫紫川半仙了!”

“嘘!别乱说!”斯特林慌忙捂住了帝林的嘴,他张望左右看没有人注意,很严肃地说:“大哥,你没听阿秀说吗?这是最高机密,只有他和总长知道喔!”

“哈哈哈哈!”两人一起大笑。

在七八零到七八二年间,若要在大陆上评选年度“声名狼藉冠军”,紫川秀必然能以最高票数稳居榜首。他臭名远扬不但限于紫川家地区,甚至就是远在西方的远京和南方的河丘也知道此人罪孽深重:身为人类居然投靠了魔族,他是人类公敌。

紫川远星的养子、身负紫川姓氏的高级将领叛国投敌,这是紫川军的巨大丑闻。家族只好解释说:“林河怀着罪恶的野心加入家族军队,是埋藏在军队内部的野心家,队伍里的败类。现在,因为总长殿下的明察秋毫,阴谋家已无处藏身了,败类被清除了,我们的队伍得到了纯洁!”——总之就是强调军队将领绝大部分还是好的,这是紫川秀个人的本质坏,与军队无关。

由于紫川秀是属于统领处管辖的军官,出此丑闻,为了摆脱负面影响,罗明海苦思冥想三天三夜,竟想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点子。统领处向外宣布:“林河曾企图在帝都发动兵变,幸得我智勇双全的总统领罗明海大人冒巨险深入敌人巢穴,摸清了他的全部阴谋,阻止了他的罪恶行径!”

整篇公告极象一本新出的007惊险恐怖小说,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总统领大人是如何单枪匹马深入敌巢,在黑暗的地下室与林河和他无数穷凶极恶的党羽们搏斗,以寡敌众,最后终于揭露了这个大阴谋。虽然美中不足,“大叛贼林河眼看阴谋破坏,仓惶逃窜”,但这也不妨碍“总统领罗明海大人与叛贼林河进行的英勇卓绝斗争事迹必将长久地流传下去,为广大家族军民所传颂!”

眼见罗明海出尽了风头,紫川参星也不甘被冷落。总长府的发言人李清神秘兮兮地召集记者们宣称:“有一个大机密要告诉你们!叛国贼林河曾对总长行刺,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故事的经过无比惊险:月黑风高的晚上,林河率领大群蒙脸的党羽翻越了总长府的围墙,激烈的战斗,残酷的厮杀,林河一伙气焰嚣张,步步逼近。就在那最危急的关头,我们敬爱的总长殿下从天而降,使出了“美少女战士变身剑法”,大喝:“为了世界的爱、和平和正义,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

于是贼众崩溃。

想到六十多岁的紫川参星老头身穿紧身衣的样子,众记者也彻底崩溃,狂呕吐:“李清红衣啊,您的品味还真不是一般恶劣啊!”

帝都治部少紧接着宣布他们破获惊天大阴谋:林河曾企图在帝都瓦涅河投毒!

发言人绘声绘色地勾画了一副帝都街头尸横遍野、令人毛骨悚然的灾难场景,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林河阴谋潜在的遇害者,全体帝都市民毛骨悚然:这可是谋杀三百万帝都市民的大勾当!

治部少安慰大家说:不要害怕,林河的阴谋已经被我们警惕的治部少发觉,经过干警们英勇地与之斗争,他的阴谋破产了!所以,各位可以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为此,帝都市民对帝都治部少深表谢意。

阴谋事件层出不穷,帝都纺织厂发现林河破坏该厂的生产设备,帝都医院发现林河教唆护士给病人打空气针,帝都监狱发现林河组织犯人越狱,帝都大学发现林河煽动学生考试作弊,帝都中学发现林河偷盗考试试卷,帝都幼儿园发现林河教唆该院三岁的小女孩王佳挑食——当然,以上阴谋在各单位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坚决斗争下统统宣告失败,就连那个三岁的小女孩王佳也“顽强地战斗,终于打垮了林河与及他的党羽们”。

于是林河不但是混进家族的军队的野心家和叛徒,也是魔神皇和流风家的双重间谍、煽动兵变的叛乱者、谋逆的刺客、丧心病狂的投毒犯、猥亵妇女的流氓、破坏生产的恶棍、罪行累累的黑帮头目、诱拐小女孩的恋童狂、卑鄙的假钞犯、在公共汽车上行窃的扒手、偷女学生内衣的变态。

《帝都日报》发表长篇头版社论《家族、军队、人民不可动摇的团结!》,副标题是《决不怜悯叛徒和间谍!——家族全体军民一致要求严惩祖国叛徒、间谍林河!》,文章把那种怒火冲冲的状态做了很好的概括:“昨天,家族的各机关、学校、部队、工厂、农庄举行了大会。紫川家全体军民愤怒地谴责林河与及其同谋,要求把这些与人民不共戴天的敌人从世界上消灭掉!”

“林河啊林河,多少罪恶假尔之名而行之!你是万恶之源,是高耸在地平线上的罪恶丰碑啊!”

看着记载自己“丰功伟绩”的记录,紫川秀轻松地吹着口哨,悠闲地翻阅着最新的《帝都日报》。现在,忽如一夜春风来,头版头条赫然是鲜红得夸张的大字标题:

《让我们把美酒满斟,热烈欢呼远东英雄凯旋归来!》

很讽刺的是,两年前一意主张将紫川秀定罪的是总长,如今一手推动为紫川秀平反的人,同样也是总长。对注重实际的政治家来说,所谓出尔反尔的羞耻感是不存在的。事实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需要它是怎样的。对于掌控了远东、手握兵权的一方诸侯,大陆任何一个势力都希望讨好拉拢的人物,现在既然他愿意率领远东回归,紫川家为什么要拒绝这么一份天降厚礼呢?这种情形下,紫川秀曾经叛逆与否已经不再重要了,紫川参星当然愿意将他塑造成坚贞不屈的烈士楷模。

从被人鄙视和侮蔑的不幸境地突然跃升为“拯救了人类世界的神奇勇士”这么一个夸张得紫川秀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伟大身份,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好。

这两天,他自己都数不清到底参加了多少会议了:英模报告会、秀字营先进事迹汇报会、紫川秀事迹新闻发布会、远东英雄与元老会座谈会、远东英雄与帝都大学谈心会——紫川秀感觉自己就象个邮包,身上裹满了华丽的勋带和大红花被人从一个会场传送到另一个会场,发表着言不由衷的慷慨讲演,回答着种种无聊得近乎白痴的问题。

“请问秀川大人,据说魔族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有没有这回事?”

“据我所知,魔族的饮食习惯与我们人类差别不大,一样是吃猪鸭牛肉和五谷杂粮的。”

“请问紫川秀大人,您一共杀了多少个魔族?”

“具体数目记不清了,应该有一百几十个吧。”

“请问秀川大人,杀魔族的时候您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很难形容。虽然魔族属于与我们不同的种族,但毕竟也是一种有智慧的高等生物。夺取同样属于高等生物的性命,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的。”

“当时您害怕吗?”

“有一点。”

“当时您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

开始时候他还很认真地回答着各种问题,后来他发现这根本是徒劳无功的工作:不管他回答了多少次,同样的问题依旧会在下个会场上提出来。看到记者们失望的表情,他忽然明白过来了:他们希望得到的不是这个!他们不是想得到一个真实的人,他们需要的是一个闪闪发光的英雄虚象!

出于厌倦和恶作剧,他开始胡扯了。

“秀川大人,听说魔族喜欢生吃人肉喝人血?”

“嗯,不对。其实他们更喜欢沾上点芥末再吃。”

“喔!!!”现场一片恐慌,女士发出了尖叫,记者们眼睛兴奋得发亮,手在笔记本上写个不停。

“大人,请问您杀伤了多少魔族呢?”

“每天早饭前我都要去单枪匹马跑去杀两三个魔族团队来当作饭前的开胃活动的,午饭后又要杀上千把两千魔族当正点,晚饭后再杀五百当甜点。。。”

“哇!”照相机快门响个不停,闪光灯闪烁成一片。

“请问大人,与魔族作战时候您的感受是怎样的?会不会害怕?”

“就在那电闪雷鸣的一瞬间,我想到了想到了沦丧的远东山河、无辜牺牲的千千万万劳苦民众;更关键的是,我想到了伟大总长殿下对我语重心长的嘱托,想到了总长殿下犹如阳光的关怀和温暖,于是,我勇气倍增,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手中刀光闪烁犹如星辰降世,目光炯炯仿佛阳光烈日,毫不畏惧!”

“好!!”哗哗的掌声响成了一片,众位记者齐声欢呼。

帝都大大小小的报纸头版都刊登出了号外新闻,印有紫川秀头像的传单铺天盖地。远东英雄紫川秀横空出世,声势惊人。作为当事人,紫川秀只有对着那个自己也有份参与炮制的虚像苦笑着叹气。

既然成为了出了名的英雄,那各种繁琐的应酬自然是避免不了的。这几天,各种宴会、酒席的请柬接踵而来,邀请人都是大有身份的家族元老、富商或者高级官员。帖子都说得很客气,说是想结识秀川大人这样的英雄人物,请务必赏光。这不奇怪,商人们拥有巨大的财富,他们需要政治实力来充当保护伞,一向注重结交军界那些拥有实力和威望的军官。而军界中人也需要金钱来为自己开道,这是一种各取所需的政治联盟。而象紫川秀这样新崛起的手掌重兵的实力派人物,而且不属于任何派系,在商人们的眼里,那简直一座简直会走路的金山了!

昨天中午,萧平议长亲自找到紫川秀,硬塞给他一张帖子:“小女明天十六岁生日,搞了个小小聚会请大家喝茶,都是些自家人,秀川大人可得请千万得赏光啊!”

紫川秀苦笑。他对帝都的上流社会社交活动也算有一定了解,对那些千金小姐来说,十六岁的生日晚会是个非常重要的节日,那是他们父母将她推介给上流社会社交界的一个重要仪式,从此这个女孩子将独立跨入上层社会的社交圈子。这个生日晚会能请到的出席贵宾档次和数量将标志这个女孩子在将来贵族社交界的地位。在这个时候,作为父母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为她邀请大人物出场捧面子,而被邀请的人若没有非常特殊的原因也是不应该拒绝的。

萧平是侯爵贵族,也是家族中部地区最大的庄园主。他主持家族元老会五年,平素为人谦和,素来有“好好先生”之称,是个交游广阔的人物。紫川秀几乎肯定,萧平所谓的“小小聚会”出席人数绝对不会少于千人,而且全都是那些大有身份和自命不凡的“大人物”,可以预料,这次聚会绝对是一次豪华、奢侈、恶俗和无意义的的大集结。

尽管不愿意参加这种晚会和一群无聊人废话,但经不住萧平一再哀求,可怜天下父母心,紫川秀还是答应了邀请:“到时候我一定到,只是可能不能久留。”

“只要大人您能来就够了!”萧平眉开眼笑:“只要大人您到场亮相一下就可以了,绝不敢耽搁大人您太多时间的!太感谢您了!”

回来以后,紫川秀与萧平打了不少交道。虽然号称家族元老贵族之首,但是萧平没有一点贵族的傲气。他五十多岁,半秃的脑袋,整天笑吟吟的。他更像个和气生财的杂货店老板而非侯爵身份的高级贵族。紫川秀对他印象不坏,随口问:“不知明晚,爵爷您还请了谁呢?”

“总长殿下我亲自去请了,殿下答应会来;总统领大人明晚有公务会议,但他答应说会派人代表他出席;中央统领大人我也请了,幕僚统领大人可能会来,明辉大人在西部,我请不到,就是总监察长大人我说不准;另外,奥马公爵、加南公爵、夏微辰公爵等几位大人也会来。。。”

紫川秀嘴角泛起微笑:在出席官员中,萧平只说了统领以上级别的,显示他已经不自觉地把紫川秀同样当作一位统领对待了。尽管正式职务中,紫川秀的身份还只是一位副统领,但他在远东掌握的实权却丝毫不比家族任何一位统领逊色,甚至更有甚之。

“。。。至于女士这边,明晚总长的助理宁殿下应该会来,她是小女的手帕交;帝都出名的美女斐影女伯爵也会来、还有奥马公爵的夫人。。。”

萧平颇有点炫耀地一口说个不停。但他后面说了什么,紫川秀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了。他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萧平刚刚说出的三个字:“宁殿下。”

紫川宁。

一种难以言语的复杂感情浮上心头。那个晚上短暂得犹如流星般的对视令他刻骨铭心,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帝林就出来将他带了进去。当他结束了和总长漫长而疲惫的谈判出来以后,东方已蒙蒙发白,树下已经没有了伊人的身影。

不知是不巧还是紫川宁故意躲避,回来两天了,他再也没有见过紫川宁。

他曾以为可以忘记她,可以平静地对待她,就象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但事实上,直到半年前目睹她与别人在一起的那一刻,万念俱灰的绝望中,他才真正地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深深地爱着她,甚至爱得比自己所能察觉还要深。想到她可能要和另外一个男子披上婚纱步入教堂,他的心脏真切地疼痛,那种痛苦就象心脏被什么东西吞噬一般。

他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爱是一种炙热狂烈的感情,是那种用整个生命来燃烧的烈火,不是得到就是毁灭。真正爱过的人可能为夫妻,可能为情人,可能为死仇,但却绝不可能成为朋友。他狂热地爱,也狂热地恨,但要象对待一般朋友那样淡然对待她,他办不到。紫川宁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烙印,这个烙印刻入了灵魂,即使战争和岁月的流沙也无法将其磨灭。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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