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座普通的木屋,单层的木屋。当她停在门口时,屋内灯火骤亮。
“是姐姐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屋里传来,吱的一声,房门打开,一名女子走了出来,相貌竟与沈碧流极其相似。
她看起来比沈碧流年轻一些,美丽动人,艳光四射;她不但美,还媚,媚的让人觉得,与那温柔的声音毫不相配。
沈碧流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的妹妹,一个叫沈闭月的陌生女人,一个生的闭月羞花的女人。
“你怎么了,姐姐?”
“没什么,来看看你而已。”沈碧流自顾自走进房间,目光四游,房间一目了然,一张方形木桌摆在房间的正中央,两侧是两把椅子,房间的尽头,两根柱子之间,连成一根纤细的绳子,沈碧流知道,这就是沈闭月的床,一根细线而已。
但她从不曾掉下来,很多人问过她原因,她只是笑着回道:“心中宁静,自然掉不下来。”
是吗?
沈碧流看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心中暗叹:“沈闭月,你是否真的心中宁静呢?如果真的宁静,那为什么三十年过去了,你都没有走出这梅林一步。”
“姐姐,先喝杯水吧。”
沈碧流看着桌上的水,用盛在木杯子里,水面清澈的可以看见杯地的木纹,层层叠叠,纵横交错。
她突然想到了赫连青石脸上的伤口,心头骤然一痛,微微蹙眉。
这一蹙眉的动作,被沈闭月清楚的捕捉到,只听她道:“姐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语气关切而真诚。
沈碧流看着这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她与这张脸的主人是那样的熟悉,熟悉道只要她们愿意,就能够轻易的扮演彼此。
“闭月,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沈碧流的声音平稳而淡漠,一如三十年来的淡漠一样,但她知道,这淡漠中,透露着不是从前与妹妹话时的亲切,而是严谨,审视的严谨。
沈闭月似乎感觉到了姐姐的审视,正色道:“问吧,姐姐。”她试图微笑,试图用微笑来驱散盘踞在内心的不安,但笑到嘴边,却变成了嘴角的抽动,你可以她在笑,同样可以,她在哭,对于一个困在梅林中,三十年的女人来,笑与哭都是一样的。
“赫连青石脸上的伤口,是不是你划的。”沈碧流淡淡的道。
这淡淡的一句话,激起了沈闭月心头的千层巨浪,她用微笑掩饰了慌张,道:“姐姐你在什么,赫连老头脸上的伤口怎么可能是我划的,就算我想,也不是他的对手。”
沈碧流闭上眼,叹息了一声,道:“闭月,你知道吗?你谎的时候,眼睛会往旁边看。”
沉默,良久。
良久的沉默,沉淀在的木屋中,酝酿出一种特别的味道,像是阴森,又像是冷漠。
沈碧流的话,沈碧流的表情,不但阴森,而且冷漠,冷漠的不可思议。
“我、我没有,”沈闭月笑道,“真的没有。”她试图目视前方,但自养成的习惯,却不自禁的令她视线偏转,于是她又看向了旁边,即便早已经知道,这是谎的象征,可她依旧看向了旁边。
“姐姐,你喝水。”她又为沈碧流倒了一杯水,一杯清水,清水映出了她慌张的脸。
沈碧流只看到自己妹妹慌张的脸,却没看到这慌张的皮面之下,隐藏着一种得意的笑容。
这笑,讥讽而冷酷。
她浅浅的啄了一口水,道:“不用解释了,我已经明白了;那天你替我去拿剑,趁着赫连青石祭剑之后,元气大伤之机,伤了他,我的对吗?”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良久。
沈碧流肃声道:“沈闭月,回答我,我的对吗?”
冷风忽然掀开了窗子,吹的那根绳子,疯狂的扭动。
“是!是我干的!”沈闭月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祥和与温柔消失,代之以冷峻与狰狞,“就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果然是你,沈碧流的眼中充满了悲哀,嘴唇干涩的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幽幽的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从到大,好的东西都是你的!衣服、首饰、武技、功法,甚至男人,为什么你都能得到最好的!”沈闭月的声音里,充满了嫉妒的疯狂,“为什么赫连家的铸剑天才会喜欢上你。”
沈碧流没有话,只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妹妹,盯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眼睛里,尽是心痛。
“你应该杀了我,而不应该伤害他,他是无辜的”沈碧流闭上眼,任泪水滑落。
“杀了你?”沈闭月冷笑一声,“你是我的姐姐,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会杀你,杀了你只会让我痛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死,而是痛苦;我想要杀掉赫连青石,让你痛苦一辈子,可惜他命大,居然活了过来。”
沈闭月停了停,有倨傲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姐姐,冷冷的道:“我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很快被揭穿,没想到你们两个傻子、两个傻子见面就打了起来——哈哈。”
烛火被笑声拂动,狰狞的就像鬼爪。
“而且一打就是三十年,三十年——从来都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