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寒湖似锦。
十一月的坐忘峰,被一层厚厚的冰雪笼罩,大多数湖水都被冻结,唯有韩闯房前的那片寒湖,依旧如故,无论春夏秋冬,水面的温度都是一样的,即不会冷,也不会热。
赫连墨坐在房间里,一袭青衣,神色疲倦。
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只炉子,炉子上放着一只铜壶,炉火在燃烧,铜壶里的水在沸腾,淡淡的茶香从铜壶里冒出,气息蒸腾如烟。
一阵不同于茶香的香味袭来,中人如酒,苏婉云静静的走到赫连墨身后。
“你来了。”赫连墨没有回头,他无比熟悉这种香味,他的表情依旧淡漠,淡漠的就像一杯茶。
“你应吃药了。”苏婉云。
赫连墨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笑了笑,回道:“我不需要吃药——”
“但你应该吃药。”苏婉云打断了赫连墨的狡辩,她知道一旦赫连墨开始狡辩,就很难停下来,旁人更难以服她,所以在这个苗头还没开始时,她就将其打断。
赫连墨扬起手,手腕像是悬在手臂上一般,无力的吊着。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手,吃什么药都没有用。”他的语气依旧淡漠,仿佛的不是他的手一样。
但苏婉云却从这淡漠的语气中,听出了悲伤,这种悲伤不但困扰着赫连墨,还想跗骨之蛆一般,吞噬着苏婉云的骨髓。
他痛,她跟着痛。
他苦,她跟着苦。
苏婉云走到韩赫连墨面前,将铜壶揭开,一阵不同于茶香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柳师伯给你开的药,有利于腑脏恢复。”
“能接骨吗?”
“不能。”
“那我吃它干什么?”
赫连墨转过头,不去看苏婉云那张写满哀伤的脸,更不去嗅那药茶的香气。
“那你就当它是茶,喝下去。”苏婉云在笑,笑的苦涩。
“我从不喝茶。”赫连墨冷冷的。
苏婉云道:“那就学着喝。”着,斟了一杯茶水,递到赫连墨面前,“韩闯他们正为你的伤而奔走,你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赫连墨沉默下来,一方面是由于苏婉云的话,一方面却是由于她的温柔,这些日子以来,苏婉云的温柔就像绕指柔一般,渐渐融化了他那颗自我封闭的心——即便他从不承认这一。
茶是滚烫的,茶杯却是冷的。
赫连墨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苦涩清冽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味道不好。”他,下意识就要将杯子推开,却有一双纤细莹白的手,将杯子推了回来。
赫连墨皱了皱眉,抬眼却迎上了苏婉云温柔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像两块透亮的琥珀。
“好吧、好吧,我会喝完。”他将剩余的茶水一口吞下,丝毫不像是在品尝茶后的余甘。
苏婉云笑了笑,不以为意。
她的任务只是让赫连墨喝药茶,仅此而已。
“柳师伯了,这药茶对你的身体好,韩大哥他们一定会引得演武的,要是到时你的身体拖了后腿,看你怎么面对他们。”
苏婉云一边着,一边收拾着茶具,动作轻柔而优雅,就像一名贤惠的媳妇。
要知道她可是江南苏家的大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为不过,现在却干起了伺候人的差事,又怎么会让赫连墨不感动?
看着苏婉云鬓角的汗珠,赫连墨忽然不话了,他一双颓唐满眶的眼睛里,忽然闪烁出明亮的光,过了好久好久,才道:“扶我出去吧。”
苏婉云抬起头,诧异的看了赫连墨一样,这是他自受伤以后,第一次主动要求出门。
赫连墨静静的凝视着苏婉云,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道:“怎么了?平常不是总是想服我出去晒晒太阳吗?今天我主动想出来,你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我哪有不乐意,你要出去——自然是极好的。”苏婉云羞涩的低下头,面颊浮现出两朵诱人的红云。
她扶着赫连墨来到湖边,阳光投到湖面,泛起了一片波光。
赫连墨看着这寒湖美景,不禁郁结之气顿散,心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种美景呢?”却不知以前的他,手脚完好,自从不会在意观察周围的美景,而此刻,手脚具残,反倒能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若他真能恢复如初,武技也会有大的提升。
赫连墨凝视着如同琥珀一般的湖面,忽然道:“韩闯他们还没回来吗?”
苏婉云道:“前几天传了信儿,是韩大哥在铸剑时受了些伤,需要调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