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微微一笑，眼皮稍稍抬起，盯着柳青芙的脸，道：“怎么样？还要我下去吗？”

柳青芙沉默了片刻，神色复杂的凝望着和尚，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了头。虽然情感告诉她，不要再听下去，但理智却将情感的诉求完全压迫了下去。

和尚笑了，道：“你希望他再次出现，对吗？”

柳青芙下意识头，然后又摇头，眉头紧蹙。“我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有些时候，我想见到他，但又知道，如果他出现会遇到危险。”

和尚道：“但你总归是想见他。”

柳青芙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了头，道：“你的没错，我是想见他的。”

和尚笑道：“你会见到他的。”

柳青芙蹙眉道：“以后？”

和尚看着她的眼睛，笑道：“现在？”

柳青芙下意识的四下张望，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将和尚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

和尚失笑的摇了摇头，道：“不用看了，我的是现在而不是此刻。”

柳青芙眼皮一抬，道：“这有区别吗？”

和尚笑道：“你认为呢？”

柳青芙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和尚打破了这种沉默：“还要再听下去吗？”

柳青芙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我就听。”

和尚笑道：“你听我就会。”

他语声稍顿，又道：“我知道你们来卡拉库姆干什么。”双眼死死的盯着柳青芙的眼睛。

这双原本慈祥的眼睛仿佛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就像两把刀子，带血的刀子。

柳青芙下意识躲避着这慎人的目光，却发现无论是低头还是抬头，这目光都如影随形，她放弃了抵抗，坦然接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来干什么。”

和尚笑了，道：“可我并不是听人的。”

柳青芙摇摇头，道：“又是算出来的？”

和尚道：“我能算出很多事情，唯独这一件算不清楚。”

柳青芙微微蹙眉，道：“什么意思？”

和尚笑道：“前途未卜。”

“我？”柳青芙笑了，指着自己道：“你是我？”

和尚道：“除你之外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柳青芙笑道：“不是还有你吗？”

和尚微微一笑，道：“和尚不是人。”完，双眼死死的盯着柳青芙，仿佛要有用目光来让她蛰伏似得。

老实，柳青芙从未听到过这样的疯人疯语，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夜里，自己会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听一个和尚的疯人疯语，但就好像有一种魔力，控制着她，牵引着她，让她不得不倾听。

这种感觉就像——如果不听，她就会死。

“你会死。”和尚的话打断了柳青芙的思忖。

“什么？什么意思？”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和尚笑道：“我你会死。”

柳青芙大笑了起来，忽然笑容一收，正色道：“这个笑话一也不好笑。”

和尚道：“你认为我是在笑话吗？”

柳青芙眼波一转，目光流泻在和尚的脸上，这张莹白如玉石，精细似人工雕刻，英俊的无可附加的脸上没有笑的表情

——虽然他在笑，但柳青芙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皮肉之下的严谨。

“我不明白。”她。

“没人能够明白。”和尚。

柳青芙摇了摇头，道：“你不解释一下吗？”

和尚又笑了，道：“我已经了，为什么还要解释，解释的太多，反而不美。”

柳青芙微微蹙眉，道：“话一半就停，可不是一个好的品格。”

和尚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那你想听吗？”

柳青芙道：“我过，只要你，我就听。”

“刚才有位姑娘和我了同样的话。”和尚道：“最后我送了她一壶酒，一壶能够让人忘记忧愁的酒。”

柳青芙听着，没有话。

和尚道：“她和你的目的一样，进入玲珑宝塔，我同样告诉她，她会死。”

柳青芙笑道：“进入玲珑宝塔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死，这我很清楚。”

和尚摇摇头，道：“你不明白，不是可能会死，而是一定会死。”

柳青芙眼波一转，笑道：“我可以当成，这是你在危言耸听吗？”

和尚道：“危言耸听的是假话，而我的却是真话。”

柳青芙笑道：“可你的真话比假话还假，让我怎么相信。”

和尚道：“你不需要相信，只需要照着去做。”

巷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声音，声音都死了。

良久，柳青芙眼睛还是盯着和尚，却大笑道：“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语声一顿，正色道：“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和尚微笑道：“因为不听我的，你会死。”

柳青芙道：“我不相信。”

和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已经相信了。”

柳青芙相信了吗？

她嘴上着不相信，但潜意识里却已经将其当成了真的，这是毫无理由而盲目的事情，却又让她不得不正视。

她有些后悔了，后悔大半夜在街上闲逛，后悔因为好奇心走入这条巷，后悔没有对和尚视而不见，更加后悔听他了这么长的时间。

可后悔归后悔，她依旧想听和尚，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她依旧凝视着和尚的眼睛，这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锐利，变得如最开始一般平静祥和。

虽然平静祥和的眼神出现在一个年轻的和尚身上，会显得有些突兀，但无论如何，柳青芙喜欢这样的眼神，它能让自己感觉到安宁，感觉到是有人和自己坐在一起，而不是自己孤单一人。

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我——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这样。

“继续。”她扬手道。

和尚微笑道：“无论什么事情，人总是存有侥幸的心理，特别是在面对一笔巨大的财富时，人类最危险的、也是最难缠的敌人就是自己的贪欲，贪欲会将一个人置于死地。”

柳青芙摇了摇头，道：“恐怕你看错了，我并没有贪欲。”

和尚看着她的眼睛，道：“的确，你没有，但你是最特别的那两个人之一。”

柳青芙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还有一个是谁？是你刚才见过的那位姑娘。”

和尚道：“不错，正是她。”

柳青芙道：“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吗？”

和尚摇摇头，道：“还不是时候。”

柳青芙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和尚笑道：“是时候的时候，自然是时候。”

佛家的禅机总是显得那样高明莫测，但实际上却和没一样。和尚什么也没，柳青芙也不问，两人达到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柳青芙道：“继续下去，关于我的。”

和尚抬眼看了看星星，然后道：“你会死。”

“这你刚才了，柳青芙道：“假如我会死的话，那怎样才能活？这才是我关心的问题。”

没人想要死，柳青芙也不例外，虽然和尚的这样的离奇，但她仍然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