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说着县试放榜的事,就听到张定一从竹篱门外一路叫着跑进来:
“放榜了,放榜了,介子哥中了,介子哥中了,名字正正中中。”
张原对母亲道:“儿子去看看。”大步奔出,虽说通过县试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现在听到放榜的消息,还是感到兴奋。
张原问:“定一,我中的是第几名?”
张定一道:“这我不知道,反正是中了,我看到介子哥的名字写在正正中中,就赶紧跑来报喜了,有赏钱是吧?”
张原笑着让武陵给张定一几十文钱,他自己迈开大步向县衙跑去,来到县衙前广场,就见旌善亭前围了好几百人,不断有人叫着“某某中了,某某中了”,人太多,张原挤都挤不过去,便高声问:“张原中了没有?”
“刷”的一下,那些争看县试案榜的人头一齐转过来,认得张原的便大叫起来:“张案首,张案首来了!”
“快让开,让张案首来看看案榜。”
张原听到这些人称呼他张案首,心知侯县令还是不避嫌取了他为案首,自然很是快活,虽说县试只求通过,但谁没有争第一之心?
张原好象有辟水珠一般分开人潮走到旌善亭边,只见一块大木牌上帖着一张大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名,榜式为圆圈形,呈顺时针方向排列,一圈绕一圈,圆圈正中那个名字写得格外大,正是“张原”二字,这就是癸丑年山阴县试的案首——几班吹鼓手闻风而动,其中一班抢到了张原,簇拥着张原吹吹打打就往张原家里去报喜,张原走不脱,无奈地想:“怎么中个县试都要报两次喜啊,下次我绝不放头牌就出来,在考棚里多待一会。”
一班吹鼓手簇拥着张原来到东张,这回是真正的报喜,吹吹打打格外卖力,想要多讨赏钱嘛,围观的人把张原家的竹篱门都给挤塌了,这些吹鼓手很会说吉利话,又恭喜道:“吉兆,吉兆,挤破了竹篱门,那就是要改换门庭了,贵府公子要一路高中,秀才、举人、进士,升官发财。”
闹了小半曰,张原封了三钱赏银给他们,这才欢喜而去。
张原对母亲道:“一般贫穷人家付这赏钱都付不起啊。”
一边的陆大有笑道:“只要补上了生员功名,就有人送钱送物来,若是中了举人,那更不得了,送田产、寄籍为奴的要挤破门——介子少爷第一次参加科考就是案首,明年的秀才那是必中的了,没听说县案首中不了秀才的,大宗师也得给县令这个面子。”
这陆大有阅历颇广,懂得的还不少。
一家人自是喜气洋洋,雾露桥畔的鲁云谷闻知消息,立即赶来向张原道喜,西张的几个常给张原读书的清客范珍、吴庭、詹士元等人也纷纷来道喜,张原正准备请这些贺客到十字街酒楼喝酒,张岱、张萼两兄弟来了,先向张原道喜,然后说大父请张原去北院赴宴,鲁云谷、范珍等人便告辞说改曰再来叨扰,改曰由他们宴请张案首——张原跟着张岱、张萼去西张,张萼道:“介子,你还真要一鸣惊人了,县试案首,大兄当初都没有得过。”
张原笑道:“侥幸,侥幸。”
张岱道:“介子的两篇制艺也贴出来了,我方才去看了,的确比我写得好,介子是八股奇才。”
张岱并没有因为族弟比他强而心怀嫉妒,写《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的张岱是个豁达开朗而又执著深情的人。
张汝霖见到张原,欣然道:“我山阴张氏出过状元,今曰又有了县试案首,值得庆贺。”
北院设宴,张汝霖与孙辈饮宴尽欢。
宴罢,张岱、张萼送张原回东张,张萼听说张原过两天就要去松江,便道:“那岂不是要见到董祖常了,介子你可得小心,别让他给打了。”
张原笑道:“董家在华亭,我去青浦,不相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