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忙着交接衙门的事情,涵因则因为缉事府的事有些心不在焉,但无论如何,李令玉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
李令玉的婚礼虽然匆忙,还是办得很热闹,许多想跟李湛辞别的人,就参加这个婚宴也就尽到意思了。李湛元配的娘家——刘家也过来了人,刘氏的哥哥在沛县,托人捎了话,说自己赶不及过来,只请在长安的族叔过来尽到礼仪。
其实就是来查账,看刘氏的嫁妆有没有被李湛的继妻动手脚。那人拿着嫁妆单子核对一遍,发现竟然分毫未动,李令玉的嫁妆再挑不出什么来,也便罢了。
李令玉在这边行完各项仪式,向李湛、涵因拜别就登上了韦家来接人的障车。
那边走了,涵因方歇了口气,这边跟陆寄悠、萧若华说会儿话,陆寄悠很是难过:“还说嘉柔回来之后,咱们好好聚一聚呢,没等到她,你到先要走了。”
“谁知道会这么匆忙呢。”涵因叹道:“我这一去凉州,少说要三年,若是我家老爷连任怕是时间还要长。”
“你可要时常给我们写信回来。”萧若华握着涵因的手。
“你们也要好好保重才是。”几个人相互叮嘱着,约好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聚聚。
涵因这边招待着女客,那边还要随时注意男客那边。送走了李令玉,不少客人们跟着迎亲队伍到门口,一些跟两家都要好的还要赶去夫家,李湛在外头继续应酬男客,涵因作为主妇也要时时注意前头的情形,如果前头有什么事情要尽快处理。刚管家就来回有人在前头喝醉了酒,正发酒疯呢,涵因只好跟陆寄悠和萧若华告罪,匆匆忙忙的上前头去照应。
见前头酒席上乱成一团,赶紧让人把那客人扶到客房休息,又派人将那人掀翻的桌子和满地的酒菜拾掇干净。
刚处置完要回女客的席上,却在回廊上跟人撞了个正着。
涵因抬头一看,竟是崔皓轩。崔皓轩已经蓄了须,在嘴上薄薄的两撇,让他的面容显得多了几分成熟。上一次见他还是在温国寺说法的时候,算起来,两人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面了。涵因也去过靖国公府,萧若华也带着孩子来过唐国公府,但他们两人却像默契似的,即便身处一地也会注意避开对方。
崔皓轩则是去更衣回来,正好碰上了从男客席间回去的涵因。骤然相见,两人都有些尴尬。涵因向皓轩道了个万福:“许久不见,大哥哥可安好?”
皓轩的笑已然和煦温暖,让人如沐春风,看涵因的眼神中透出关切:“我自然是好的,妹妹过得如何。”
“我很好,有劳大哥哥挂念。”涵因的回话有些干巴巴的,皓轩的目光生出几分失望和惆怅,随即又问道:“听说妹妹要随着唐国公去凉州赴任,这可是真的?”
涵因点点头:“是的,过几天就启程。”
“那边不比长安繁华,听说地面上也并不安稳,妹妹一介女流,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皓轩看着她,眼神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忧和不舍。
涵因笑道:“多谢大哥哥提醒,我会小心的。何况到了那边我还可能见到二哥哥。听说他又立了不少军功,现在已经是旅帅了。”当时五十人为一队,设一队正,两队一百人为一旅,设旅帅,崔皓辉就是从队正升为了旅帅。他升的这么快固然有家里的缘故,但积累的军功可是实打实的用人头堆出来的。涵因也很想知道曾经的毛头小子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听她提起皓辉,皓轩的神情也放松了一些,笑道:“你见到他替我骂他,许久都不给家里写信,母亲很是挂念他,还要靠外人才能打探到他的消息。”
“二哥哥一直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涵因想起皓辉来,也忍不住笑了,抬起头正好对上皓轩的目光,那目光温暖而纯净,从第一次见到他起,他便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从来都没有变过,仿佛一生一世都不会变。
她的心里就是一揪,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忙低了头,一种酸酸涩涩的味道涌上心头,空气中仿佛也弥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逗引着泪水溢出眼眶,涵因忙干笑了一声,摇了一下头,仿佛是在用力摆脱这缠人的思绪一般,说道:我刚听见他们商量着要射覆,正在找你呢,大哥哥快回席间吧,想必他们要等急了。”
皓轩的目光黯了黯,还是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妹妹也快回去吧,那边也缺不了你。”
涵因忙向他行了礼,匆匆离去,好像落荒而逃的败兵。
她有些自嘲,一直鄙视皇帝没有担当的性子,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想要逃开皇帝的纠缠,想要躲避皓轩的眷恋,想要忘却上一世的记忆,长安对于她来说是太重的负担,重得让她越来越无法呼吸,只想远远的逃开。
正因为如此,她才那样积极的准备和李湛一起去凉州,仿佛只要踏上那一片荒芜之地便可以摆脱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