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铸炮法的灌口在火炮尾部,铁水进入模范之后,重者下沉,轻者上浮,所以炮口比承压更大的炮腹质量更好。若是换个思路,将灌口放在炮口,铁炮质量立刻就能改进不少。
洪祖威并没有铸炮的才能,但他通过一本《物理浅论》上的理论知识,能够应用到生产之中,这点是朱慈烺最为赞赏的。
“我写了很多东西,有些人就以为我无所不知的,其实大谬!”朱慈烺朝洪祖威点头道:“唯有天下千百万人集思广益,拾遗补缺,才能真正中兴大明,让百姓们过得更好。我开了个头,你、徐榭,还有成千上万的人能够跟上,这就很好。”
“多谢殿下勉励!”洪祖威挺了挺胸,大声道。
“很好,小伙子也很精神。”朱慈烺想起那个“湖建”,又笑了笑,让他解散。
会议这才算是结束。
尤世威没有跟这些“小”参谋们一起离开,走到朱慈烺面前报道:“殿下。”
“尤将军。”朱慈烺走在前面,邀请道:“一同出去走走如何?”
尤世威当然不会反对。
朱慈烺走在前面,想来想去也只有在一小花园活动一下腰腿。他一边毫无形象地迈着弓步,拉伸腿部肌肉,一边道:“今天没骑马,身上筋骨就像是绷住了一样。真不知道平了虏丑顺贼,整日呆在宫里还怎么活。呵呵,看尤将军面色凝重,可是有什么心头之惑?”
尤世威跟着朱慈烺走到一座小花厅前,眼看周围翠绿丛丛,心中仍旧有些郁结,道:“殿下。如今大敌当前,而我军先议东南,会否使人心不安?”
“唔,这个啊,我记得当年杨嗣昌说过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朱慈烺站定,扩胸转腰。道:“我族从汉武得名,是为汉族,至今千七百余年,有文治,有武功,也有被异族屠杀残虐的不堪之时。但是嘛,你我是什么人?”
“自然是汉人。”尤世威有些不解。
“是啊,所以嘛……”朱慈烺循循诱导:“说明我大汉钢筋铁骨,就算有蒙元乱华。仍旧能站起来!如此看来,我汉人最大的敌人是谁?并非异族,而是汉人自己啊。”
“殿下不也说,内耗只是徒然让外人占了便宜么?”尤世威并不觉得太子的解释合理。
“不错,内耗的确如此。”朱慈烺点头道:“但是先打徐州,并不算内耗,而是统合资源。”
“统合?”
“徐州的重要之处刚才参谋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且将它比作一块金子,这金子在高杰手里。只能给他当枕头。而在咱们手里,却可以用来买粮救人。造炮杀敌。为此上,我花一两银子去换这块金子,看似是将力量消耗在了内部,但其实我得到的资源远远超过了我的花费,从而产生了更大的效益,这便是统合资源。杨嗣昌所言该当做此解。只有统合资源的攘外必先安内才是明智的。若非如此,便是愚昧!假设高杰占的是一块无用之地,我会去收他么?他求我去我都不舍得花那个盘缠。”
尤世威眉头渐渐解开,道:“殿下所言果然精辟。”
“也没什么精辟的,随便找个生意人来都知道这个道理。”朱慈烺道:“再者说。高杰若是还有一丝丝忠义之心,我军到日,他就该自缚请罪,接受改编。那时候,我说不定还会为了安抚其他军镇,给他一条养老的后路。”
尤世威这才点头认同。若是高杰不识时务,有悖逆之心,原本也该就地正法。
“将军听过矛盾之说么?”朱慈烺又问道。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正是,”朱慈烺点了点头,“一阴一阳谓之道,天下万物无非阴阳。这便是根本的矛盾。在东虏入关之前,我大明天下,是我帝室与闯贼之间的矛盾。而东虏一来,形势自然变换,成了我汉人与他满洲人之间的矛盾。刚才我说了统合资源,可以对明军下手。现在这条,却是为了民族大义,要有能够容纳闯贼的胸襟。尤将军,你统领总参谋部,着眼就该从这天下全局入手才行。”
尤世威一身傲气被朱慈烺说得尽皆散去,由衷佩服道:“实话说,这两句话我原本都是不信的。给殿下这么一解,想想确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