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挂在头顶,融化了前两日的初雪,轩辕城中被雪水涤荡地干净敞亮,可气温却愈发寒冷起来……这样的天气,用上几杯清酒,热气翻涌而起,浑身暖和,再好不过。
故此,虽早已过了午时饭点,各酒肆酒楼中却还是有不少客人就坐,酒香四溢,热闹喧天。醉仙楼的二楼,旖滟和凤帝修也在此行之中。两人并未进雅间,而是坐在靠窗的一处桌边,因左前不远竖着一扇屏风,倒挡住了窥探的视线,形成一处隐秘空间。
屏风虽挡住了外人的视线,可却挡不住喧天的说话声。旖滟和凤帝修一面慢条斯理地用膳,一面悠然地瞧着街景,听着外头喧哗的各种议论声。
“这天乾国的使臣听闻被无双太子喂下了一颗毒药丸,昨天夜里那凄厉的嘶喊声啊,听着叫人直发渗,那声音叫了大半夜,到快清晨时,那使臣生不如死,自寻了短见,今日一早天乾使臣团已灰不溜秋地离开了。”
“说的倒似你听到那惨叫声了一般,要说这天乾新皇当真阴险狡诈,幸而无双太子英明神武,一眼便瞧破了其阴谋,公主又机智过人,逼问的那使臣当场招认了阴谋诡计。贼子在我中紫地盘上还敢信口胡言侮辱霓裳公主,该!依我看,死的还是太容易了些。”
昨夜宫宴上所发生的事情,不到一日功夫便已传遍了整个京城,自然也成为了百姓们谈论的焦点话题。旖滟也是记挂着此事,生恐昨日之事会影响到凤帝修的名声,这才拉着他出来用膳,意在亲耳听听民间百姓的声音。
闻声,旖滟唇角勾了勾,眼前横出一双箸,却是凤帝修夹了油绿可人的莼菜到旖滟面前碟子中,旖滟抬眸,正迎上他几分笑,几分宠的眼神,道:“这下放心了吧?百姓好愚,可有时候百姓的双眸亦比所谓的聪明人要明亮。夜倾想要愚弄天下人于鼓掌中,本便算计太大,终会有失。”
凤帝修言罢,不忘倾身靠近旖滟,又接口道:“自然,本宫拐带了这么个聪颖多才的娘子,关键时刻令那天乾使臣当殿供人,亦使夜倾诡计破灭的重要原因。本宫何德何能,得此贤妻,滟滟何时才让本宫献身相报啊?”
旖滟正用菜,听凤帝修之前说话一本正经的,哪里想到他最后竟又语出惊人,差点没呛住,嗔向凤帝修。此时,外头却又想起了执不同意见的声音。
“天乾使臣在我中紫国死掉,这可是天乾新皇帝头一次派遣使臣,他岂会善罢甘休!只怕使臣的尸身还没回到天乾,天乾国的大军便已压境了!那无双太子到时候走个干净,霓裳公主又远嫁了天盛国,彼时我中紫国才是大难临头。左右天盛国和天乾国中间还隔着一个天宙,战火一时半刻的是烧不到!”
旖滟闻声面上笑容微敛,却听外头气氛也骤然一变。
酒楼的大厅中,半响的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方才说话之人身上。其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该是读书人,头上包着书生方巾,文质彬彬,眉宇干净,是个有见识之人。
众人神色变幻一瞬,心中微感沉重,可接着便有个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拍案而起,冲那书生拱手,道:“这位兄弟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天乾新帝分明已举刀中紫,意图天下,这战事即便没有昨日之事,亦是要来。我中紫国退却,只会令敌人更加猖狂!”
此人一言,和其同桌而坐的男人也沉声道:“听闻玉城之乱,便有天乾国的攻城利器参与其中,天乾国狼子野心,哪里怪的上霓裳公主和无双太子殿下!难道有人闪你一耳光,还就不准还手了?”
“说的是,霓裳公主多次扬我中紫国威,其又是先帝的骨血,公主有系中紫国,万不会嫁去天盛国便不顾中紫国的安危!无双太子待公主真心实意,日月共鉴,公主之国,无双太子岂会置之不理?”
“公主惊采绝艳,能造出比天乾战争兵器威力更大的武器来,有公主在,有天盛国为我中紫国撑腰,谁怕便是怂蛋!”
那书生反对的声音像是行驶在浪潮下的独帆,很快便被掩埋了下去。
旖滟听闻这些维护的声音,心下一叹。她本并非中紫国人,不过是一缕游魂寄身,对中紫国当真说不上什么感情。可如今,她有疼爱她的长辈在此,有对她赤诚的朋友在此,有这些信她维护她的臣民在此,她已然将中紫当成了自己的家园,即便是嫁给凤帝修,家园不可失!她不会丢弃中紫!
旖滟站起身来,绕过凤帝修向外走去,凤帝修见她如是,亦笑着起身。
“本公主在此向百姓们起誓,中紫国乃本宫家国,本宫势于中紫国同患难!绝不会弃之于不顾!”
大厅中蓦然响起一个清悦的声音,若珠玉落盆,却掷地有声,一下子盖住了所有喧嚣的议论声。
厅中食客们望去,只见二楼的栏杆处,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双璧人,那男子俊美无双,如谪仙临世,可令人惊叹的不是他的容颜,而是那更胜一筹的风华气质,若明月高洁,若瀚海深沉。那女子站在男子身旁,亭亭玉立,竟是半点都未被男子的光芒遮挡,灼灼耀目,艳色逼人,只叫人感叹倾国倾城当如是。
这样两个人,不用想,众人也知定是他们议论着的无双太子和霓裳公主,被二人的威仪和风采所慑,一静之后,酒楼中的人纷纷跪地见礼,呼声震天。
凤帝修却含笑道:“霓裳公主于本宫已定婚约,夫妻一体,她的话亦是本宫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