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又细问谢道韫饮食起居,诸如睡眠、气短、饮食多寡、自汗盗汗否?腹胀便溏否?气短心悸否?午后和傍晚有低热否?咳痰有血丝否?甚至,月事不律或停闭否?
这些事,当日杨泉和宫廷太医也大抵问过,谢道韫不觉得有何羞缩,但陈操之问来,她就简直无地自容了,偏偏陈操之又医貌肃然的样子,她只好低着头一一答了。
陈操之蹙眉深思,隐现喜色,谢道韫虽然咳嗽四个多月了,但痰里并无血丝,而且诸症状并不是很严重,也就是说谢道韫的确是虚劳之症,但不见得就是尸疰肺痨,即便是肺痨,也应是初期,如果调治得当,未始没有治愈的机会。
陈操之道:“伸舌头让我看看。”
谢道韫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咬着嘴唇,狭长的眼眸闪烁不定,不看陈操之,也不开口。
陈操之无奈道:“那你自己对镜看看,舌尖会不会发紫?”左右一看,没看到有铜镜。
谢道韫咳嗽了两声,唤因风取铜镜来,因风一直在廊下侍候,闻声赶紧去卧室去了一面锃亮的背有瑞兽图案的铜镜来,谢道韫看了陈操之一眼,陈操之背过身去看壁间书橱,谢道韫便映着光对镜吐舌,又低声问因风——
因风退出去后,陈操之转过身,见谢道韫脸儿红红道:“不会紫,有些红。”
陈操之脸上多了两分喜色,舌尖不发紫,就表明肺泡组织未受严重损坏,又道:“你自己按按肩下和上腹,会不会很痛?”
谢道韫看着陈操之的脸色,用手在胸上和中脘按了按,轻声道:“腹部不痛,胸,有点痛。”
陈操之点点头,他现在虽不敢确定谢道韫患的不是肺痨,但至少不算很严重,有可能是慢性肺炎,所以不能说就没有治愈的希望,历史上谢道韫寿命在六十开外,总不能因为世间有了陈操之,谢道韫反而要短命夭寿,说道:“道韫,我敢断定你所患的并非劳疰,应是虚劳之一种,我先给你开一剂杀虫与补虚的药方试一下,三日后再来为你复诊,到时再根据病情变化再换药方,你自己也不要郁郁寡欢,应放宽心坎,若药方有效,过些日身体好了一些,应该多出去散散心,不要局限于小院之内。”
谢道韫眸子泛光,心里的欢喜可想而知,应道:“是。”
陈操之就在书案上取纸笔手书一方,柳絮、因风二婢都在书房外听陈操之与道韫娘子说话呢,听到陈郎君说道韫娘子不是尸疰,可以治愈,二婢快活无比,柳絮进来取了药方派人去抓药,谢韶也进来,满脸喜色道:“子重兄,我爹爹与三伯父回来了,请你去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