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均,你今天是怎么了?”见前线久攻不下的法正有些不满的从后面赶了过来:“平时看你挺冷静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乱了章法,只顾冲杀,却不看战场态势,对方分明有漏洞,你却视而不见,一心只盯着沙摩柯拼命,这样能打好仗?”
何平没有回话,只是瞟了一眼法正,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这时候谁不让他报仇都不行,就是曹冲来了,恐怕也未必有用,更别说法正了。
“你看看对面这个阵势。”法正有些恼了,这个何平平时看起来很精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象疯子似的乱打乱冲,白白浪费了几次机会,这让他很不爽。他压着性子,抬手指着对面的阵势说道:“你看,马谡依着小山坡,组建了一个居高临下的阵势,前面基本是没有受伤的士卒,战力尚可,他安排他们用长刀盾牌,依托地形进行阻击,后面是受了伤的士卒,只管用弓箭进行支援,有些士卒都站不稳了,只能坐在地上放箭,可见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之所以能打到现在,就是因为他地势选得好,左侧是沅水,右侧是小山,他生生卡住了这不过十来步宽的路上,如梗在喉,你们人再多,就靠这样的硬冲硬撞,怎么可能打得过去。”
何平愣住了,他捏着手里的得胜饼,看着前方的地形如梦初醒,怪不得今天的仗打得这么不顺利的,自己只顾看到沙摩柯在对面,也没关心一下旁边的地形,把公子平时讲过的一些要点忘得精光。他的脸通红,惭愧的将手里的饼塞进亲卫的手中,吞下了嘴里还没嚼透的饼,然后拱手说道:“多谢法中郎指点,何平疏忽了。”
“哼!”法正跺了一下脚,抬手指着正在与沙摩柯激战的荆山军说道:“趁着沙摩柯正对付许正礼的时候,你带人从旁边的小山上冲过去,从后面给那个马谡一家伙,立刻解决了他们。”
“诺!”何平大声应道,带着白虎军飞快的上了旁边的小山。
马谡正在指挥士卒放箭,忽然看到对方阵中正在休息的白虎军又行动了,而且是冲着自已右侧的小山跑了过去。他立刻明白了何平的意思,连忙命人敲锣通知沙摩柯撤兵,同时将第二道阵势向后挪了二十步,命令对准小山进行射击,阻击很快就能冲过山来的白虎军。
沙摩柯疯了,他正挥舞着那柄长刀,劈头盖脸的向许仪连劈十三刀。他太恨许仪了,前两天被他在大腿上劈了一刀,这些天越发严重了,走路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甚至连夜生活都受到了影响,憋得他邪火直冒,今天又被许仪逼着一顿猛打,一口气的功夫连斩自己五名亲卫,将自己的阵线打得摇摇欲坠,这让他怒火中烧,连后面的金锣响都没听到,只顾狂吼着,一瘸一拐的前进,要将许仪斩于刀下。
许仪不慌不忙,手中的长刀封挡得滴水不漏,一一化解了沙摩柯气势惊人的攻势。他听到了对面的金锣声,也看到了马谡将阵势后移对付从小山上冲过去的何平。他理解了何平的用意,逐步后退,将发疯的沙摩柯引到了自己的阵中,防止他逃回去夹击何平。
马谡见沙摩柯被许仪引到阵中包围起来,急得双目赤红,命令手下蛮兵齐声大吼,要沙摩柯立刻撤退。沙摩柯十三刀砍完,正停下来如牛狂喘,这时才听到蛮兵的叫声,转头一看,顿时知道上了当了,连忙带着人后撤。许仪哪里肯放他再走,长啸一声,冲上去对着沙摩柯就是三刀。沙摩柯退无可退,奋起余勇,连接许仪三刀,被许仪砍得双劈酸麻,正要趁着许仪收刀换招的时候反击,却被许仪和身撞了过来,飞身跳起,曲起腿一膝盖狠狠的咂在他的胸甲上。
“当”的一声闷响,沙摩柯的胸甲被许仪这一膝撞得瘪了下去,他胸口一甜,一口鲜血突口而出,拖着伤腿连退三步,倒转长刀,用刀尖戳在地上,才勉强站稳了身体,他抬起头,用一种如困兽般的眼神恶狠狠的看着许仪。
许仪暗叫可惜,这个蛮子实在是太高了,要不然自己这一膝敲在他的脑袋上,绝对能敲晕他,现在只能重创他了。他怪叫一声,长刀一紧,又冲了上来。
沙摩柯低吼一声,极力用没受伤的那条腿站稳身子,双手握刀,一刀将一个冲到自己跟前的荆山军士卒斩为两段,长刀反撩,由下至上的劈向许仪的小腹。许仪猛的顿住身形,双手握刀全力下劈,两刀相交,许仪占了体力充沛和便于发力的优势,手中长刀又是利器,“呛啷”一声将沙摩柯手中的长刀一斩两段。沙摩柯一条腿本就站立不稳,手中又一时失重,顿时歪向一边,他连跳两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许仪拔步跟进,左右两刀斩杀两个武陵蛮卒,长刀带着风声,奔着沙摩柯的大好头颅就斩。
“正礼住手,把他留给我。”刚攻下山坡的何平一声大叫,许仪倏的停住了手,长刀在沙摩柯的颈边停住,划出一丝血痕,一滴鲜血慢慢的沁了出来,凝成一颗血珠,摇摇欲坠。
马谡见沙摩柯被许仪击倒,那些蛮兵如鸟兽散,阵势一败而不可收拾,只得长叹一声,领着几百残兵呼啸而去,转眼间在山木中四散而逃。何平击破他的阵势,也无心去追,急冲冲的回过头来赶到沙摩柯的面前。
沙摩柯奄奄一息,他被许仪那一膝伤得太重,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虽然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手臂上的力气快速的流失,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如愿。
“你也有今天。”何平咬着牙,握紧手中的长刀:“今天让你血债血偿。”
“咯咯咯……”沙摩柯眼神松散,他本想放声大笑,出口的却是一声惨笑,口中喷出一股股鲜血:“你……你……算什么……又不是……你……”
何平根本不理他,大叫一声,长刀一闪,沙摩柯那颗大好头颅被喷出的血泉激得飞起。何平长刀再闪,刀尖挑住沙摩柯的头颅,他伸手握住沙摩柯的发髻,双腿跪仰,仰天长啸:“新守,我给你报仇了——”
袁虎也赶了过来,紧随着何平跪倒,号陶大哭。
法正见何平和袁虎只顾报仇,却放跑了已成溃军的马谡,不由得大怒,他铁青着脸大步走了过来,本待怒斥他们,许仪却摇了摇头,冲着他使了个眼色。法正虽然狂傲,却知道许仪是曹冲的亲信,不能轻易得罪,这才把心里的怒火压了回去。
何平哭了一阵,转身拜倒在许仪面前:“正礼,我何平欠你一份人情,此生此世,正礼哪怕要我的人头,我也随时奉上。”
许仪连忙扶起他来:“子均,我也是新守的袍泽,为他报仇不仅是你白虎军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你又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快快起来,听法中郎安排下面的战事。”
何平又走到法正面前,扑通一声跪倒:“法中郎,何平今日方寸大乱,行事悖乱,误了军法,请法中郎责罚。如今大仇得报,我现在就带着白虎军深入丛林,一定将马谡的人头献于中郎脚下。”
法正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他可不敢让现在的何平带兵追入丛林,那个马谡可不是沙摩柯这种没脑子的人,他虽然败了,手下还有点残兵,万一再把何平给折了,那些巴子面前可就不好交待了。他一面扶起何平一面说道:“子均,事已至此,想也无益。马谡要逃,要么向东,要么向南,东面有折冲将军的四千大军,他是逃不过去的,我们就向南追吧,一定能抓住他的。”
何平已经报完了仇,心情大好,言听计从,法正说向南,他就向南,当下和袁虎两人带着白虎军为前锋,一路向前。法正还有些担心他,让他们不要太快,在前不要超过五里,以免不熟悉此地地形的荆山军迷路。他们向南赶了两天路,却根本没有看到马谡的影子。除了几个落单的残兵,马谡似乎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有落下。
“他一定是向东了。”法正判断道:“那我们就不管他了,急速向舞阳进军,争取打诸葛亮一个措手不及。”许仪和何平一点意见也没有,本来只是牵制的,现在却捞到了主战的机会,正中他们下怀,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法正一面带着直扑舞阳,一面通知乐进他们的战况,同时提醒他小心逃窜的马谡。
而乐进也没能看到马谡的影子。马谡还是依着他原先的计划,带着几百残兵转道向北,不仅躲开了法正的追击,还陆陆续续的收拢了残兵,打劫了沿途的几个小寨,补充了食物,恢复了精神,一心一意要做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