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堂上正中左侧的一位四十多岁,国字脸,高额粗眉的中年男子站起往楚可婧迎了过来,正要说话时,夏雨已然瞧见了站在楚可婧和夏天身后的张子文。伊人先是愣了一下,立即雀跃而起,往张子文飞扑了过来,一边大声说道:“你怎么来啦?”话音落下,人已落到了张子文身前,又是兴奋,又是讶异。
“不懂礼貌的野丫头。”灵觉敏锐的张子文顺声望去,发觉是个老头子,那人正恨恨瞪着夏雨的背影。
看来动静似乎不小,哈。张子文牵起伊人的双手,笑道:“有人太不听话,喜欢到处luàn跑,我只好巴巴地追来了,否则出了什么篓子,会被人骂我家没规矩的。”
“呸呸,谁跟你是一家了。”夏雨鼓起双眼,又是那副刁蛮任xing的样子,可握着张子文的手越来越紧,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吴君奇心中恼怒不已,夏雨的无礼,他已经见识过了。而现在,自己身为吴家主人,要来迎客,这无礼的丫头却旁若无人的和人在这谈情说笑?!唉……
吴君奇暗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刚要开口,结果突然一个人惊喜的叫了起来,把他到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差点气个半死。
“琉璃,你怎么也来了?!”
琉璃?什么人,叫琉璃叫得这么亲热?张子文诧异地从楚可婧和夏天两人的背后中间望过去,一位剑眉星目,容貌俊朗,体形匀称的青年映入他的眼帘。
庒品泉?这次来吴家,居然还有意外的惊喜,有趣有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庒品泉身上,这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旁若无人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步就冲到了立于楚可婧身后的沈琉璃面前,一脸惊喜地说道:“琉璃,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我昨天刚到临安,还说今晚就去你学校看你呢。”
夏雨满脸的幸灾乐祸,先前在学校时,沈琉璃这个如冰山般的nv孩让她最不舒服,两人都差点打了起来,那时她就敏锐的感觉到这个nv孩应该和张子文的关系非同一般。
刚刚见到张子文进来时,她就注意到了沈琉璃紧紧伴在身边,nv孩的目光除了开始扫了一圈堂内,其余的时间大都落在张子文身上。她那番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多少都含着示威的意思。
这会见到一位如此帅哥和沈琉璃关系似乎非比寻常,她自然大为得意。
楚可婧和寒青檬转过身来,呆呆地望着沈琉璃。关于自己的这些神情,沈琉璃都从来没和她们说过,实际上,虽然关系大为改善,但沈琉璃和她们亲近聊天的时候依然很少。而这些si密的事情,她说的就更少了。
沈琉璃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刚沈启跃提过的人,这会居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虽说自己不在意,而且也认为张子文应该不会在意,但临到事前,怎么着也没法轻易释怀。
“姐姐,这人是,是谁?”梁斯雅在身后轻轻拉了拉沈琉璃的衣袖,指着庒品泉悄声问道。
沈琉璃回过神来,回头望了了梁斯雅一眼,下意识的答道:“哦,他是……”
“喂,你是什么人,竟敢来纠缠琉璃姐姐?!小心我不客气哦!”哪知梁斯雅不等沈琉璃答完话,突然蹦到了沈琉璃身前,将沈琉璃挡在了身后,挥动着小拳头,一脸不善的模样。
小丫头的举动引得众nv笑意满脸,庒品泉莫名其妙地低头望着这小姑娘,又看了沈琉璃一眼。沈琉璃搂过梁斯雅,轻笑道:“雅雅,这位大哥哥叫庒品泉,是姐姐以前的朋友。”
“哦,以前的朋友啊,”梁斯雅点点头,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回头望了张子文一眼,“那现在就不是朋友,只是过路人了吧。”
“咯咯……”寒青檬再也忍不住了,笑得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隐隐的笑声从大堂四处传了过来。楚可婧摇摇头,嗔怪地横了一眼,得到小丫头的一个鬼脸作为回报。
沈琉璃笑而不答,其实她现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或者说,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人才好。虽说她明白张子文的xing子,就算知道这事应该也不会真的怪到她身上,但毕竟自己以前一直没有明说此事,此时心中忐忑,惶然。
庒品泉郁闷无比,虽然长大以后,沈琉璃的xing子日渐淡漠,但这会似乎格外的反常,以往在北平,他还算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和沈琉璃谈得来的同龄人,见面了总能聊上一会。两方长辈约下婚约之后,沈琉璃的态度也没发生过太大的变化,现在到底怎么了?
梁斯雅刚才那回头一眼,也将他的注意力引到了沈琉璃的身旁去。看了两眼,他不禁愣住了,仔细打量了好一会,才说道:“你是……张子文?”
他此话一出,再度让几个nv孩有些发愣,尤其是楚可婧,她实在搞不明白这人物怎么会认识自己情郎的?
张子文淡然一笑,说道:“快一年不见了,庒兄一向可好?”
庒品泉深吸了口气,正sè道:“托张兄的福,还算不错。只是拜张兄所赐,日日勤修,不敢或忘。”
“言重了,言重了,呵呵。”张子文失笑道。这番话语,虽然模模糊糊让人听不太明白,但里面的意味,众人大都听出了几分。看来好像庒品泉在张子文身上还吃过什么亏?这真是难以置信……
吴君奇就是如此,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愕以及对自己沦为配衬的不满,朗声道:“来者是客,各位先坐下吧,免得传出去说我吴家如此失礼,呵呵。来人,上茶!”
夏雨那一边的座位全空了出来,张子文几人依次坐下。这回楚可婧和夏天坐在了最上手,夏雨自然要紧挨着张子文坐的,沈琉璃就坐在了张子文另一边。当然,如果吴君奇知道了沈琉璃的真实身份,只怕连自己的主位也要让出来。
沈琉璃望了对面目光热切的庒品泉一眼,转头看着身边的张子文。感受着身边nv孩不安惶然的目光,张子文轻轻拍了拍nv孩的小手。他自然看出庒品泉对沈琉璃的态度非同一般,但为了这种事而迁怒于心爱的nv孩,也许很多人会这么做,但他是绝对做不出来。
不过他也隐隐感到事情应该不这么简单,因为沈琉璃应该明白自己的xing格,怎么会如此不安呢?似乎手心里都有了些汗迹的样子,以她的修为,出现这种情形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子文的这番举动落在庒品泉眼里,这个名mén公子脸sè一下yin沉了下来。吴君奇笑着对楚可婧说道:“不知楚小姐突然造访我吴府,有什么事吗?”
楚可婧微微一笑道:“父亲就说让我拜访一下吴伯父,只是一直公司的事务缠身,直到今天方可前来,真是失礼。”
吴君奇笑道:“哪里哪里,楚小姐年纪轻轻就独自闯出一番事业,吴某佩服之至。”
楚可婧笑了笑,转头望了夏雨和张子文一眼,说道:“今天来,主要是我的两位朋友和贵府发生了点误会,所以想来解决一下。”
“哼!谁和他们有误会,让那个小子过来当面向子文磕头认错,我就放过他!”夏雨指着站在吴君奇身侧的吴道德,瞪着双眸说道。
“你……做梦!让那小子给我磕头还差不多!”吴道德气的满脸通红,回到家里,他的底气也足了不少。虽然先前吴家几个好手都被夏雨轻易击败了,但那几个并非顶尖之辈,他还有所倚仗。
“道德!”吴君奇低喝了一声,然后笑道,“都是年轻人,这其实只是个小误会而已,楚小姐……”
“哈哈,有张兄在此,什么麻烦不可以迎刃而解?”突然庒品泉大笑一声,打断了吴君奇的话。
这人似乎对自己怨气不小?张子文怔了怔,暗自想到。以庒品泉的家世修养,以及上次jiāo手的经历来看,他似乎不像个如此心xiong狭隘之辈啊,就算他也非常倾心于琉璃,大不了把我视作一个竞争对手才对,可现在这样子,似乎……
大堂中其他人,尤其是吴家那些不了解张子文的人,听到庒品泉如此推崇张子文的样子,一个个张口结舌,宛若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
听了庒品泉的话,张子文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端起了茶杯。极品的君山银针,根根茶叶都齐崭崭地悬空竖着,就像一群破土而出的chun笋。片刻之后,又慢慢下沉,宛如雪huā坠落一般。
他轻轻吹口气,慢慢呷了一口,一派悠哉游哉的神情。然而他脑子,其实在仔细思索着庒品泉的奇怪的态度,他不是怕这个名mén公子在自己和沈琉璃之间引起什么裂痕。
只是,沈琉璃此时虽然淡然的神情一如平常,但那略显mi离的目光逃不过他的眼睛,伊人苦闷茫然的心情让他有些心疼,他不希望这样,他希望只要他在身边的时候,nv孩每时每刻都是快乐的……
他貌似很悠闲,像来度假一样,可有些人坐不住了。庒品泉身后,一个矮壮的青年大声嚷嚷着,话语中满含着怒气:“庒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吴家奉你为上宾,和西宁的关系一向也最为亲密,你怎么帮一个外人说话?”
这人身边还有个和他长的八分相似的青年,可能是他兄弟什么的,只不过鼻青脸肿,一张脸和个烂冬瓜一般难看。瞧着这家伙牙关紧咬,一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模样,张子文暗自好笑,低声对身侧的夏雨说道:“你干的好事?”
“废物而已!”夏雨低声答道,旋即臻首微昂,满脸骄傲神sè,斜眼望着张子文,目光中满是笑意。
但愿雅雅长大以后别和这丫头一般模样就好,哈。张子文失笑着摇了摇头。
“云儿,闭嘴!”坐于庒品泉下侧的一个中年男子回头狠狠瞪了那青年一眼,这男子骨节粗大,古铜的肤sè,一副历经风吹雨打的模样。他回过头,望着庒品泉笑道,“孩子不懂事,品泉你可别介意,呵呵,他也只是心气风儿被那妖nv打伤罢了。”
妖nv?张子文大感有趣,转头望向夏雨。说起来这丫头脾气娇纵,说妖nv大概也没什么不妥的,哈。
见到心上人那古怪的神sè,夏雨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nv孩俏脸微红,盯着那中年男子,手在扶手上一撑,就要站起来。结果yu手一紧,才发现是被张子文紧紧拽住了。
张子文微微摇了摇头,夏雨没奈何只好又乖乖坐了下来,只是两腮微鼓,俏脸扬往一侧,不看着张子文,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了。
“家父自小就教导我要以诚待人,而且正因为贵我两mén关系密切,所以我才好心提醒罢了,如果云小兄因此不满,那我也没什么办法。”庒品泉耸耸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坐在主位上的吴君奇暗吸了口气,看了庒品泉一眼,又望向张子文,惊异的目光闪烁不止。从吴道德回家后告诉他的话里,他就明白这个张子文比儿子的修为要高许多,而这个二儿子在吴家小辈中,已算出类拔萃的人物。
然而他远远没有想到,庒品泉的话语中,对张子文的推崇居然达到了如此程度,刚才那句话显然就是在暗示,小心,别吃亏了!
以庒品泉对于吴家的了解,以他自身的修为,更尤其以他如今的江湖地位,这种话可不是能luàn说的。否则如此示弱,传扬出去就要沦为笑柄。
吴君不是傻,只是没有真的见识过天朝武者的强大,在这些hun黑.帮的家伙眼中,特种兵就是很犀利的打手王了,怎么真气的都是传说之中的东西。
张子文一副安然自在的模样,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吴君奇抑制着心头的恼怒,又望向楚可婧。楚可婧只是冲他笑了笑,就端起了茶杯,而坐于她下手的夏天,寒着个脸,好似哪个欠了他钱没还似的,同样捧着个茶杯晃来dàng去。
我们吴家的茶这么好喝吗?他有些哭笑不得,又转过头望着庒品泉,眉头微蹙,问道:“那品泉的意思是……”
庒品泉放下茶杯,望了立于老爹身侧的吴道德一眼,淡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让道德兄道个歉有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这怎么行?”……
堂内当即炸了锅,喧哗声响成一片,极度不满的,愤怒指责的,暴跳如雷的,不一而足,甚至有人暗讽庒品泉是个吃里扒外的内jiān。有几个老者涨得满脸通红,指着庒品泉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适才刚一落座,夏雨叫喊的就是让吴道德向张子文磕头认错,这种丑,谁丢得起?且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的个人问题,这事要是给江湖中人知道了,吴家只怕就真要绝足江湖了,甚至做平常生意的时候,可能都会招人耻笑。
失节事小,面子事大。
吴君奇万万没料到庒品泉居然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呆在了那里。他一直克制,谦然问于庒品泉,绝不是真怕了张子文。
虽然铁鹰帮之变他早以得知,但他们吴家的情报系统,只查到了楚可婧和夏天的身份,其余一男一nv具体是谁,还一直无法得知,只知道那少年似乎也是个大学生,所以他还一直让吴道德在学校里暗查。
今天见这伙人一起上mén,他隐约觉得那事就和这些人有关,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感到畏惧。身为吴家家主,见的风làng多了,而且铁鹰帮虽然号为临安青虎帮之后白道第一大派,但在他这个百年吴氏家主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所以就算真是张子文这些人做下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xiong中的怒气再也难以抑制,猛然一掌拍在桌面上,大吼道:“都给我住嘴!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吴氏总府!”
“老狐狸想示威。”夏雨低声对张子文说道,目光中尽是不屑的意味。张子文笑了笑,并没答话。
吴家的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的家主,一个个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吴道德瞟了张子文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老爹寒冰般的面容上。自他记忆里,还没见过老爹如此发火,心中的忐忑,真是难以言状。
一时怕老爹真的让他给张子文磕头道歉,一时又觉得老爹此举似乎是想维护自己,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不需化妆就可以去唱戏了。
他不敢说话,可有不怕死的家伙敢说了。那个先前出言暗责庒品泉抬举张子文的矮壮青年怒哼一声,不屑的瞟了张子文一眼,又盯着庒品泉道:“庒大少,这就是你的解决之道?让二表弟去给那个máo都没长齐的苏杭脸……”
他话还未完,一道凛冽的白光如惊鸿般在堂中一闪而逝,随之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啊——我的……嘴……牙……”
众人定神一看,这家伙瘫坐在地上,右手捂着的嘴巴满嘴鲜血,不住的从指缝间溢出来,他身前地上,散落着块块碎瓷片,依稀是个茶杯盖的模样。
“哼,这回算你手快!”忽然一阵娇媚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原来是先来大闹的夏雨。这nv孩手里拿着个茶杯盖,正冲着坐在张子文另一侧的沈琉璃比划着,神情似乎非常不服。
而沈琉璃,那个风姿绝世,一脸冰容的nv子,此时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左手依然和张子文紧握在一起,而她右手正放在身侧小几上,她那碗茶的茶杯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琉璃修行张子文给出的内息吐纳之术不算长久,但问题是张子文同学是先天之境的强者,jing通双修之术,与沈琉璃同chuáng共枕也不在少数的,沈琉璃真气暴涨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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