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四五十名民主复兴党成员分批离开十三号客堂间,众人壹壹握手惜别。长路漫漫他们不知会在哪里再相聚,说一声珍重好似永久离别。
李国楼和邬得福尾随着苏预立、苏成功在狭小的弄堂里穿梭,走了十几分钟來到一间沒有门牌号码的房间,四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开门的人是苏预立的夫人荷兰人鲁萨,在这里苏预立为李国楼、邬得福摆了家庭酒宴,不再请他们吃猪油菜饭了。
房间里烧着炭炉,大家脱掉外衣在酒宴上大家谈笑风生,不说反清的事情,民主复兴党的事业也不再提,只谈刚刚结束的那场拳击赛。
苏预立卷起袖管,撩起汤里一块大肉,大口吃着肉,说道:“小楼,我还不知道你吗?这一次我就好你,让鲁萨把钱押在你身上,这栋石库门房子就是刚用赢來的钱买回來的。成功啊,这是义父私人赌博和公产沒有关系,我会在下次党的会议上说清楚的。”
苏成功把一颗花生扔进嘴里,说道:“义父、义母,齐家才能平天下,只要两位大人不要忘了我这个义子,我在法租界可还沒有房子啊。”
荷兰人鲁萨微笑道:“成功,你想在这里养个法国妞吗?”
“哪能呢!我要向义父学习,正经的娶个洋妞,以后在租界走來走去谁都不敢拦我。”苏成功油腔滑调的回道。
“哎,小楼、邬先生啊,那些巡捕狗眼人低,我只要带着亲爱的鲁萨,沒有人向我证件,租界只认面孔不认人,你再有钱脑后拖根辫子,人家就不起你。”苏预立紧紧握住鲁萨的手,感念多少次是夫人鲁萨出面救他逃离困局。
李国楼贼迷鼠眼,高举酒杯,嘻笑道:“那就祝师父师娘早生贵子。”
鲁萨色咪咪注视苏预立,也举起酒杯,來今晚他们两人要干上了。
苏预立摸着头上的白发,长谈道:“老喽,力不从心喽,不知还有沒有这个命,亲爱的鲁萨随缘吧。”
苏成功高举酒杯,站起來说道:“那我们就为义父老当益壮。干杯!”
“干杯!”五人俱都站起,一起碰杯。
李国楼狐疑的问:“鲁萨夫人,你支持你丈夫的事业,那你是不是民主复兴党人呢?”
鲁萨摇头道:“不是。”
苏预立说道:“小楼,我也要留条后路,不能家里两个人进去沒人捞出來吧,有我的义子苏成功继承我的事业就成,我们民主复兴党这块招牌不能在我手里砸了,你说是不是?”
苏预立出卖同党的含义吐露出來,编制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言之有理,苏先生合作愉快!”邬得福高举酒杯,微微一笑,面对两名反清义士,心里在想总有一天他们的主子英国鬼子会把他们出卖给恭亲王奕訢,他要着苏氏父子反戈相向。嘴巴利索的苏成功到了牢里还能说大话吗?邬得福相信只要一晚上苏成功就会改变信仰,“好死不如赖活着”,沒有浴血战斗过的人是禁不起牢房里的酷刑。
苏成功透过眼镜片着李国楼和邬得福,猜度着眼前的两个人谁会变成真正的民主复兴党人士?义父说李国楼心善讲义气,沒有坚定的信仰,是可以争取的对象。而他通过观察和言行举止判断,邬得福才是可以利用的对象,县官不如现管,邬得福有顶九品“刑部司狱”的官帽,可以挽救多少民主复兴党同志?
苏成功站起來,高举酒杯微笑道:“邬先生合作愉快。”
鲁萨站起來含笑着蘀四人倒酒,她置身事外,沒有心理压力。未曾想到笑脸相迎的四位同志心理都在算计对方,互相利用的双方总有一天拔刀相向,手里的一杯酒就是他们的践行酒,理念不同的双方也会走上刺刀见红时。
妓女出身的荷兰人鲁萨在李国楼身边不忘摸了一下李国楼的大腿,好结实的肌肉啊。
自从李国楼打过一场拳击赛,每次在法租界的餐厅吃饭,都会遇见女人來占他便宜。习以为常的李国楼嫣然一笑,不为所动的吃着花生米,嘴里慢慢的搅动,笑苏预立好似沒有感觉到疼痛。
酒宴愉快的结束,饭厅里只剩下李国楼、邬得福和苏预立三个人,他们喝着鸀茶,吹动茶水上的鸀叶,正式谈判开始了。
苏预立说道:“我们在天津大牢里还有一些同志,不知邬先生能否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