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里,佟布英和其他留下来的军人已经有了赴死的决心。
不过就在他们端起汉阳造,打算再坚守一会的时候,听到听到身后传来零星几下枪声。
“这个枪声是…”微微皱眉,佟布英心底暗道。“是从府衙传来的?”
与此同时对面的安徽革命军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停下了枪声,这也让佟布英担心起来。“莫不是刚才他们派人绕过去偷袭府衙了?”
仔细的分析了一下,佟布英觉得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甚至事情反而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毕竟全城的巡防营也就500来人,算上协助守城的民壮和警察,全部加起来也就1000人,还要分散在府城各地,兵力十分稀薄。
而眼前的革命军呢,人数却高达2000人,兵力是守军的两倍,是佟布英的四倍,将他牵制在原地然后派人绕过去,这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先前佟布英没有这么想,主要是因为附近几条街并没有传来枪声,现在猛然听到府衙那边出现情况,佟布英也有些怀疑起来。
“要不要派几个人回去看看?”
不止是佟布英,就连其他军官也都有些担心,毕竟他们的家人就在府衙里。虽说这段时间革命军的风评极好,也从没听说过他们屠戮前清官僚的事情,但真打起来了谁还管的了这些,何况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而且和革命军相比,佟布英他们反到更担心陈高举一些。
要是那个王八蛋临死前想要拉些垫背的,他们被看押起来的家人绝对首当其冲。
这年月好人是很难出人头地的,佟布英自然也是如此,在过去他也曾经做过许多昧良心的事情。但是有一点他却比任何人都要强,那就是对家人的重视,为了家人,他甚至愿意付出姓命,这也是在家人被陈高举抓起来后,佟布英明知必死依然留在这里,并且可以狠下心来处死逃兵的原因。
然而府衙那边传来的枪声却让他心绪混乱,对家人的担心很快就压住了对眼前革命军的顾虑。
“我们一起回去…”
见佟布英这么说,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不过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阵地的时候,对面革命军的阵地上却突然走出了几个人来。
“对面的弟兄,不要开枪,我们是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的…”
从阵地里走出来,其中的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扬声道。
看着从对面阵地走出来的军官,佟布英他们都有些奇怪,但在注意到他们没有带武器后,还是放他们抵近阵地。
这时双方的距离不过才300多米,所以那几个人走了没一会就走到了佟布英他们的面前。“告诉你们个消息…”沉吟一下,考虑了下措词后军官继续道。“就在不久前我们的人策反了府衙的兵丁,现在那些被策反的兵丁和我们的人正在想办法解救你们的家人,所以,稍微再耐心一些吧,我们已经必要打下去了…”
说着军官看了佟布英一眼。“你说是吧,老佟…”
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安徽省挑选组织陆军,在皖军的精建、武威两军中挑选安徽籍人编为新军,客籍人改编为巡防营。佟布英和眼前这个军官一样,都被编入巡防营中。而且很巧的是,都属于徽州巡防营。
后来武昌起义爆发,眼见各省相继读力,朱家宝出于对新军的不放心,所以从各地的巡防营中抽调一批人驻守安庆。作为安徽最重要的州府之一,徽州巡防营自然也在抽调序列之中。
这次走出来的军官就是在那个时候去的安庆,在这之前他还和佟布英是同僚,这也是他会自愿出来的一个原因——————毕竟兄弟一场,他也不愿佟布英和其他人死的太冤。
佟布英当然也认识这个军官,所以他到是没有怀疑他的话,何况府衙那边一直传来零星的枪声,侧面上也算是证实了他的话。
“你是说,你们的人已经策反了府衙的兵丁,现在正准备救我们的家人出来?”犹豫了下,佟布英询问道。
“没错,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那位陈知府一样死忠于清廷的,所以想要策反他身边的亲兵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如果事情进行的顺利,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见到自己的家人,当然还有那位知府大人…”
听军官提议陈高举的名字,无论是佟布英还是其他人双眼都冒出了火来,毕竟如果不是他的话,这次他们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另一方面处于对其的信任,佟布英也点点头。“如果事情真的如你们说的那样的话,我们……我们愿意投降…”
他并没有怀疑军官的话,不止是因为过去的交情,也是因为没有必要。毕竟现在他们已经只剩下20多个人了,对方想要夺下阵地的话,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就没必要骗他们。
也就是在说话间,府衙那边的枪声突然停了下来。
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佟布英和其他人听到枪声停止了,连忙扭头看向府衙的方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见府衙的亲兵正押着几个人,在一大群人的陪伴下走过来。
佟布英的眼睛不错,很快就从那群人里找到了自己的老父、妻子和两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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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已经60多岁的陈高举抬头看了看被硝烟染成灰色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实早在南方诸省全部光复的时候,陈高举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局。只是当这个时候来临时,他始终还是有些惆怅…
就像军官说的一样,徽城里愿意为清廷死忠的毕竟很少,哪怕是陈高举最亲信的亲兵也是如此。再加上特事局在徽城里也有些人手,所以在联系上府衙的亲兵后,双方很快就一拍即合。
有这些亲兵的协助下,特事局的人很快就将被看押起来的巡防营家眷解救出来。当然,在解救的过程中多多少少还是遇到些事情的,毕竟陈高举在徽城做了多年的知府,总不可能连一个愿意替他卖命的人也没有,而且他在徽州的这些年也是做出过许多实绩的。
只是双方的实力毕竟相差太多,再有几个特事局成员的协助,被策反的兵丁很快就攻占的府衙,并且将陈高举给绑了起来。
站在一旁,确认家人没什么事后,尾随而来的佟布英双眼冒火,几乎要扑上去把陈高举撕碎。
挥了挥手,制止了他后,柏润山看向一脸平静的陈高举。“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高举摇了摇头。“本官和你们这些乱党有什么好说的。”
“乱党?如果不是清廷失尽民心,又怎么会冒出这么多的乱党来…”
这些陈高举自然也很清楚,只不过他这一辈子接受的都是忠君思想,现在又已经60多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既不想变,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自己的一生留下‘污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想怎么样就尽管来吧,老夫先找个地方歇息去了…”说完居然不理柏润山他们,自顾自的往指挥部外面走去。
柏润山被他弄的哑然失笑,本来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挥了挥手,示意警卫不必拦住他后,柏润山转头看向了佟布英他们。
“那个老头暂且不提,你们有什么打算?”
无论站在什么角度来看,愿意为家人拼命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所以虽然过去几个小时革命军的伤亡不小,但柏润山等人非但不恨佟布英他们,心里反而有那么点佩服…
而在听到柏润山的话后,佟布英他们则是彼此互相看了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