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定了定神问道:“几日前的事?”
“回禀大帅,岷州消息闭塞,这已是五日之前的事了。”
章越闻言默然不语,五日之前自己才刚抵至岷州,当时即便是自己带兵去救河州也是来不及了。
景思立,瞎药都阵亡了,可想而知宋军损失有多惨重了。
……
此刻汴京城正遭遇了百年难见的大风灾。
这风灾卷挂勐烈,百姓们在路上都睁不开眼,不少屋顶都被大风刮起,而因这场风灾以及景思立战败身亡的消息传入京师后,一时之间也是人心惶惶。
文彦博,冯京二人此刻正在资政殿里面见官家。
官家也刚接到熙河败报,难过的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手捂住胸口有些难受。
官家对文彦博道:“文卿你继续说。”
文彦博看了官家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不过还是继续言道:“陛下,熙河路景思立败军失地身亡,王韶又被贬后,朝中不少官员议论,此时河湟已非进取之地,当早思退兵避让锋芒,万一……”
说到这里文彦博犹豫了一下。
“万一什么?文卿但说无妨。”官家问道。
文彦博道:“启禀陛下,如今为了征讨熙河,已抽空了秦凤路的兵马,万一我军在河州尽没,则不仅熙河路不保,连秦凤路也会丢,一旦夏国再出兵,甚至连永兴军也保不住。”
官家听了脸上肌肉一跳,想了再三言道:“可是……可是章越刚收复了岷州。”
文彦博道:“收复岷州不过小胜,但丢了一个河州,要胜过丢了十个岷州。”
冯京道:“启禀陛下,前些日子三司算了一笔账,开建熙河路之后,朝廷每年费四百万贯以上,若要长久供给其费用着实艰难。”
“我们也是算了一下,继续开熙河,陕西百姓将日益穷困,朝廷财用会继续损耗,仅靠区区数州县税赋如何支撑?长此以往唯有全靠朝廷供给是矣。”
官家听了冯京的话默然不语了。
这时候文彦博又进言道:“陛下,昨日蔡挺奏报,契丹又遣使抵雄州与我方交涉,契丹使者声言若不撤边境兵马,契丹国主将率大军征讨,到时候莫怪国主不念兄弟之情!”
文彦博,冯京你一眼,我一句使得官家心底也是动摇了。
当初章越出兵时,官家对他可谓是寄予厚望,可是随着章越出京日久,厚望便成了负担,如今景思立大败的消息,几乎击垮了官家最后一道神经。
官家想了再三道:“熙河路打了这么久,也确实是用饷无数,人颇劳苦,朕虽让章越统帅兵马,也不是一定要他收复当年沦丧于番邦的故土。既是两位爱卿都这么说了,下道圣旨让章越守一守,先不要交兵了,还是暂避锋芒吧。”
冯京道:“陛下,你当初授章越临机专断之权,若是下一道圣旨恐怕不能令他此刻回心转意。”
官家听了有些心烦,不过仔细想想冯京说得也有道理。
官家神色痛苦地道:“那就让李宪走一趟,由他出京告诉章越暂且不要出兵了,谨守熙州便是。若敌军势大,朕……朕可以允他暂且退守通远军!”
退守通远军相当于章越这几年都白干了,当初投入的无数钱粮也白花了。
可是到了这一步官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此刻已是六神无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