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竹的反应,并没有超出云翼的预想。
人就是这样。
修行者再怎么修炼,终究离不开人这个根子。
人在面对困境时,尤其是一群人同时遭遇困境,自恃为弱者之人绝对会选择躲避,躲在自认为的强者的羽翼下。他们依赖强者,自我弱化自己的实力。哪怕实力很高强。
空家面对户家是弱者。
空竹在空家并不算弱者,但他却会潜意识的认为,族长是强者,叔伯是强者,他们能够应对户家的讨伐和入侵,把自己当做了弱小者。
他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就在于他没有独立应对困境的经验,就在于他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长辈高大的背影。
面对困境,他表现出的就是与实力并不相符的弱小心态。说到根上,实际就是他有可依赖的人。
而这点,云翼从未享受过。幼年经历水患,流离失所。再到后来常年的孤苦漂泊,他依赖的只有自己。
就像德黑帝国入侵之时,他敢于面对德黑战士,并不是他多强,而是大兴帝国的上上下下不能给他庇护,他只能自我应对。
经历决定了处事方式,眼下,云翼要解决空家的危机,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
他看着空竹,“你若不去,我对户家动手就师出无名了。即便解决了这事,户家也不会高看空家的。等咱俩离开了,空家的处境会很悲惨。”
不是云翼吓唬空竹,他说的是实情。一个家族请了帮手,却连跟帮手一块作战的勇气都没有,这个家族就太弱小了。帮手一旦离开,对手一定会卷土重来。这是绝对能预见的。
空竹为难的看着他,“可只有咱俩,怎么应对户家的满门高手啊?那可都是阅天境的高手啊,拿出任何一个,都能把咱俩收拾了。”
云翼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了,就问了一句,“若户家全是普通人,你敢一个人上门吗?”
“有什么不敢的?”空竹来了兴致。修行者对普通人的确没有什么难度。
云翼摊摊手,“那户家的普通人多,还是高手多?”
空竹眨眨眼,愣了一会,不情不愿的说道:“咱们好歹是修行有成了,欺负普通人不太好吧?”
云翼无语的不愿回应了,他只想问一句,普通人跟修行者的差距很大吗?低阶的修行者,面对高阶的修行者,跟普通人面对修行人士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跟他普及这些没用的感悟了,他再次问了一遍,“明天去不去?”
空竹无奈的点点头。
云翼看了看他勉为其难的表情,笑着说道:“我从不喜欢招惹麻烦,也不是不自量力之辈,若没有万千的把握,我绝不会拉你去送死的。我可是很惜命的。”
空竹笑了,“那我相信师兄。”
云翼没再过多耽搁他跟家人欢聚的时间,让他回去了。
第二天,云翼和空竹一道走出了客栈。
再次踏上了渡苇桥,户浅水迎面走了过来,“空竹啊,回来没几天就有走啊?”
听他这话,绝不像是跟空家有矛盾的样子。而户家跟空家早已经势同水火,说不得哪会就会爆发全面开战,杀的血流成河。
面对他似关切询问,空竹假模假式的回道:“我实力低微,留在家里也是找死。还是及早离开的好,也给空家留条血脉。”
“还是年轻人识时务啊,你们空家若都像你这样,那得少多少麻烦啊。”户浅水感慨道。
空竹点头,“人嘛,之所以有差别,可不仅仅是这张脸,还有脑袋瓜啊。我可不傻,是不户叔?”
户浅水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活下去,别想着仇恨,这跟你没多大关系,是你的长辈不开眼。”
“有道理。”空竹能听懂他的话外音。空家已经跟户家扛上了,早晚有一战。户家根本不是对手,被灭也是早晚的事。有血腥自然就有仇恨,户浅水就是想让空竹不要报仇。
户浅水见空竹如此开明,似乎心情大好。也不说过桥费的事了,亲自把他到了桥对面。
等走远了,云翼笑着对空竹讲,“你留在空家也是一大帮手啊,两家真若开战,户家难说不死人啊。你离开,太随他们的心愿了。”
空竹一撇嘴,“可惜啊,我是到户家大院闹事的。户浅水若是知道了,估计能气个半死。”
户家的老宅在临河庄的南头,远离集市。宅院很大,占地最少在千亩以上。
远远看去,尽是建筑群,跟一个门派似的。按照人口来讲,户家还真的算的上小型门派,只是全都姓户。
门派跟家族的区别本质上并不大,都是为了延续传承。只是一个靠的是忠诚,一个靠的是血脉。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世俗。
门派比较专注,家族却是受到了世俗的影响。两者没有好坏优劣,只有选择。
就像空竹,出自空家,却加入了百药门。
云翼和空竹到户家闹事,自然不会跃墙而入,不是发善心,是不可能做到。
户家院外有巡防的家族子弟,想毫无声息的潜入,除非他们瞎。再说,也不能营造出气势,反而显的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