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请您向江市长汇报,我们一定会全力贯彻落实最新的指示精神……”
校长办公室,米庆玲满面春风的打着电话,等待对方挂掉之后才轻轻的搁下听筒,此时她的眉心已经拧成了川字。
黄伟灿毕恭毕敬的坐在沙发上,两条腿紧紧并拢,身体前倾,做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校长,江市长那边?”
米庆玲喝口热茶,定了定神。当着铁杆心腹的面,这会儿也用不着遮遮掩掩了,拿着茶杯盖子敲了敲办公桌:“江市长对我们的工作进度不太满意。老黄,不是我说你啊,最近的工作进展不明显嘛。再这样下去,打乱了市政府的全盘部署,我们怎么对得起领导的信任!”
“是是是,主要是我这方面的经验少,很多工作没有做到实处,请领导批评!”黄伟灿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先把姿态放得很低,很快又话锋一转:“不过米校长,我们现在势头很好,教职工的注意力已经从搬迁上转移开了,学生和家长最近情绪很差,您看是不是……”
米庆玲拿着杯盖的手重重一挥,打断了他的话:“具体的工作由你负责,我给予充分的信任。总之,大胆的闯,大胆的试!”
所谓大胆的闯,便是肆无忌惮。
如果说张树森是正儿八经的教育家,那么米庆玲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官僚。东川一中这所百年名校的兴衰荣辱,三千在校学生的学业前途,她连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她只在乎迎合上级领导的想法,只在乎个人的仕途官运,哪怕上级命令把学校炸了,她都不带半点心疼的。
米庆玲目光落到了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关于我校教学用地狭小各类矛盾突出,请求搬迁校址扩大教学用地的报告》。
前段时间直接提搬迁校址,遭到教职工、学生和家长的联合反对。即便以市长江山的强势,也无法强行上马。毕竟一中是本地区坐头把交椅的百年名校。
先以反腐为名拿下反对迁校、同时和林为民过从甚密的老校长张树森,打掉全校师生的主心骨;再以加强管理为名,故意在校内制造矛盾和混乱,弱化反对的声音;最后用浑水摸鱼的手法,把混乱的原因转移到教学用地狭小上面去——嘿嘿,食堂饭菜质量差,那就是因为地方狭窄,一千人的食堂要供应三千学生。饭菜质量当然上不去啦!
等到校内乱象横生,教职工、学生和家长耗得精疲力尽,再借势提交这份迁校扩建的请示,就是校方“不得不为之”了……
隔着小操场与办公楼对望的教学楼里,没有了以往早自习时充满朝气的紧张气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中的躁动不安。
从高一到高三,每间教室里认真早读的学生很少很少,男生女生都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互相传递着不满,即使有老师在讲台上坐镇,大家也只捧着书做个样子。
身为一中的学生。毕竟还是有那么几分自负的,现在居然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在校门口打开书包检查,心里面实在不是滋味儿。
“什么跟什么嘛。太过分了,把我们当成小偷吗?”高一一班教室里,陈菁菁脸都气白了。她这几天大姨妈来了,书包里装着卫生巾,刚才打开书包时被旁边男生看见,几个家伙挤眉弄眼的,想想都气死人。
李逸风也撇着嘴:“以前张老头在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米校长只知道瞎搞!”
“小声点小声点,”张远航就有点不自在。习惯性的四下看看,等他意识到现在大家都在吐槽校方的举措。根本不会有人打他的小报告时,已经收获到了两位朋友的鄙视。
突然从教室后排传来了更大的声音:“学校的做法确实不对。但也不应该闹事,至少不应该现在就闹起来!”
谁这么知趣啊,这不是等于帮腔吗?张远航心头一喜,扭过脑袋发现说话的是齐然,不禁吃了一惊。
要问现在班上谁是最大的刺儿头,恐怕大部分老师和学生会投齐然一票。尽管这家伙平时老老实实,除了和林嫣关系稍稍密切点之外就没别的“坏事”了,既不欺负同学也不嚣张装逼,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家伙的战斗力惊人,就拿帮江小渝那次来说吧,单枪匹马在巷子里把魏新三人组揍得差点连妈都认不出来。
再说了,齐然关系最好的朋友,吴建豪和范韦这两位,也属于唯恐天下不乱的闯祸精。
而且最近校方的种种举措,齐然一直带头唱对台戏。外班的或许不清楚,本班的同学可全都知道,住读生、走读生互相配合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就是他发起的,怎么现在校方变本加厉,齐然反而转了调门?
刚才李威和孙涛哥俩吵吵嚷嚷说要大闹一场,被齐然黑着脸训了两句,当然不服气。孙涛脖子一梗:“然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学校太欺负人了,不大闹一场,米庆玲还以为我们都随便她怎么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