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铭川早就想到金学农是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得逞的,所以时刻都提防着。他每次砍柴都小心翼翼,柴禾必须是干燥的松枝,还有杜青松以前特意选的一些香草品种。他在每一捆柴禾上都做了只有自己能看明白的标记,防止有人参杂些别的木柴进去,引起烧窑的时候对火焰颜se判断的失误。至于釉水,除了那一大缸,他还另外秘密地调制了一小罐,谁也没有告诉。除了防止大缸釉水出现问题外,这一小罐釉水的配方也略有不同,是按照父亲笔记中所记载的杜家秘方配制。尽管还达不到父亲烧的那种神秘青瓷瓮的颜se,却也有点接近了。
那天给孙娜过生ri,他虽然觉得孙娜有些怪异,却没有起什么疑心。孙娜去上厕所的时间有点长,铭川不放心,就打算去后院看看。还没进后院,他就看见屋檐下闪过一个黑影。奇特的视觉能力让他清楚地认出来那是孙建业,但因为角度问题,他却没有看到孙娜的举动。然后他就看见孙建业走进了棚子,在釉缸边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他的心猛然跳了起来,怎么也没有想到,暗中搞破坏的人会是孙建业。
孙建业回屋的时候,杜铭川已经就坐。他不露声se地陪大伙吃饭,看见孙建业的笑容,心里难受极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缸边仔细搜寻,找到了一些有点不一样的粉末残迹。他不知道孙建业究竟是和金学农一伙的,还是他也有意于杜家的龙窑,所以在开窑后和孙校长说话的时候,他认真地看着孙天寿的脸。从孙校长爽朗的笑声和透彻的眼神里,杜铭川打消了叔侄俩联手的疑虑,毕竟孙天寿如果要害他,之前的很多事情就都解释不通了。
孙建业在苦笑,孙天寿在沉思,其余的人在惊叹。奉父命前来探消息的金虎上前捶了杜铭川一拳,说:“你小子真行!”然后便撒开腿跑回家复命去了。
杜铭川走出人群,望见孙娜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远处,就像空谷中的幽兰。他招招手走过去,大声说:“娜娜!我成功了!”孙娜没有看到那些美丽的瓷器见着阳光的那一刻,所以并不清楚杜铭川所说的成功是什么意思。杜铭川却以为她不忍心看见自己失败而躲了起来,所以不停地向她解释着。孙娜终于明白,原来那包粉末没有把铭川几个月的努力全部毁掉,原来铭川还是烧出了漂亮的瓷器,她抓住杜铭川的手高兴地跳跃起来。他们在山坡上跑着跳着,在花朵和树丛间转着。内心的负罪感在阳光下逐渐消失,孙娜觉得自己的身体轻快得像一只蝴蝶。
山野间的最后一缕炊烟散去,夕阳缓缓沉到山的那一边,西边的天空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红晕,斑驳的树影在晚风中挣扎着,逐渐淡去。夜幕降临,幽蓝的天空慢慢闪出一颗又一颗星星,就像众神的眼睛,注视着人间。
“爸,我没给您丢脸!”杜铭川跪在窑头,眼里噙满了泪水。昏暗中的龙窑犹如一条黑se的巨龙,匍匐在山腰上。一弯新月破云而出,窑头漆黑的石壁反she出微弱的白光,恰似巨龙睁开了双眼,将yu腾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