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起青瓷虎子看了一阵,李秀儒把虎子递给阿六,道:“你再仔细看看。”
鬼手阿六双手捧住虎子,双目微闭,白皙的手指间隐隐泛光,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说:“明代无疑,而且装过不干净的东西。”
杜铭川自然知道这不干净的东西是蛊,他刚才检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虎子内壁还附有一些尘垢,上面有不少虫卵,不过明显不是尸心葵的卵,似乎是另外一种蛊。联想到和楼兰在宁郊采石场地下所见的尸罐也有种和父亲所制的青瓷瓮相似的韵味,后来得知这种尸罐中的尸体竟也是一种蛊术。难道这种瓷器竟是专门用来养蛊的?那父亲做的那些青瓷瓮……想到这里,杜铭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寻找杀父的凶手倒是多了条线索。
李秀儒补充道:“这件青瓷虎子从釉色看,是越窑秘色器,时代却出于明代,颇值得玩味啊!越窑自吴越王归附北宋后就停烧了,秘色瓷的制作工艺更是早已失传。你说你父亲所制的东西与这件相似,那么你父亲很可能掌握了越窑秘色器的工艺,有人收藏也就不足为奇。如果这种东西流进了市场,很容易被发现,即便拿来当高仿卖,我也不会从未听说。我虽然不过一介腐儒,但在行里还算认识些人,这样吧,我尽量帮你留意,要是发现类似的东西,就给你消息。”
“那就多谢李先生了。”杜铭川连忙拜谢,又说道:“这件青瓷虎子我留下,其余东西请先生收回,这本就该是您的东西。”
李秀儒哈哈一笑,道:“你大概也听说过我的事。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那件银缕玉衣本也与我无关,值不得我花这么多钱和精力,但我父亲生前所藏一匹青铜马流落到一个富人手中,那人说除非我拿金缕玉衣去换,这么多年我才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件,虽然是银的,比那金缕也不差了。何况这次要不是你,我和阿六很可能就栽了,所以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不但如此——”说着他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一张银行本票,“一百五十万美金是用来买玉衣的,鲁老大他们死有余辜,你帮我抢回了玉衣,这钱就归你了。”
杜铭川正要推托,却被李秀儒阻止道:“你别忙着说不要,我这儿还有东西。”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面赫然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这个也归你了。”
“这是什么?”杜铭川觉得奇怪,看这珠子晶莹像玉却没有玉石那种纹理,剔透如钻又不像钻石那样纯净,灵觉探入其中,只觉得里面浩浩淼淼犹如江河海底自成空间。
鬼手阿六解释道:“那天太过仓促,没把玉衣的手套卸掉,回来后才发现两只手掌中都有东西,除了那块和玉衣本来就配套的战国玉圭外,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就是这颗珠子。白天看不出来,夜里却熠熠生辉,尤其是我的手摸上去以后,发光就更明显。我说是夜明珠,可李爷却说是隋珠。”
“可隋珠不就是夜明珠吗?”杜铭川自然知道隋侯之珠、和氏之璧的典故,
“是不是隋珠我不敢肯定,因为谁也没见过真正的隋珠嘛。”李秀儒接口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珠子不会是夜明珠。历代所载之夜明珠都可在夜间照物替代灯火,可这颗珠子在夜里的光却很微弱,诡异的是阿六的手一摸上去,就亮了许多,我的手摸去却没效果。以此推断,这珠子必有不寻常的妙用。现代人多以为隋珠就是夜明珠,可你们想想有关隋珠的记载。《墨子》云:‘和氏之璧,随侯之珠,三棘六异,此诸侯之良宝也。’隋珠与和氏璧齐名,和氏璧几千年来就一块,夜明珠在后世可出过不少,历代帝王几乎都有这样的珠子。”
李秀儒顿了顿,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再联想一下隋珠的传说,隋侯救蛇,蛇衔珠报恩,所谓空穴来风,古人所载虽不尽其实,却也未必没有根据,这隋珠必与蛇有些联系。我们发现的这珠子在身穿银缕玉衣的尸体手里,而这玉衣里面却养了尸心葵,依我看,此人手握奇珠,很可能就和里面的尸心葵有关系。”
“您是说这珠子的主人是尸心葵?就像隋珠的主人本是隋侯救的那条蛇?”
“还有一种可能。”李秀儒分析道,“这珠子的主人就是那具不知是明代哪个王侯贵族的尸体,为了此物不被盗,才特意在身上种下尸心葵。据鲁老大他们所说,棺椁周围还有十三个养了蛊的青瓷虎子,只不过少了一个。此墓很可能已经被盗过一次,盗贼被虎子里所养的毒虫所吓退,却也破坏了十三个虎子布成的阵法。这就说明了为何一个能穿上银缕玉衣的大墓里,鲁老大他们只盗出了这么几样东西的原因。”
听完李秀儒的分析,杜铭川连连点头,虽然尚有疑惑,却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只是这珠子如此宝贵,别说是隋珠,就算不是,也必定价值连城,加上那一百五十万美金,自己怎么好意思收下。他一再推托,最后秀才把脸一板,道:“天予弗取,必受其害,大丈夫做事当断则断,怎么像娘们般扭扭捏捏!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李秀儒,阿六,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