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城虽为一方大城,坐拥着数十郡区,但它却是处在边境要地,牢牢把守着大商的西南扼地,从坎水关城方向出外走百十里路,便能看到隐没在群山绿林之中的一条古道,这条古道据说是修自夏朝时期,是当时通往古老的东夷部族领地的唯一官道,便是到了商这一朝仍是商夷民间通商的必经之路,更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如九曲鱼肠般穿行于群山峻岭之中的古道,便是在大商南部各方诸侯间酿酿上口的‘回娘道’。
‘回娘道’九关十六隘,蜿蜒流转,便如古时出嫁女子回娘家时的思绪千结,当中各般滋味,只有行过这一路才能体会。
说起这‘回娘道’,倒还真有这么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这不得不提起夏时的小史,传言在夏代鼎盛之时,夏国疆域比现在的商国还要大得多,北起太行山北嵬,西至昆仑山东座,东接莱夷半岛,而南部则直达当时的东夷边境。
东夷与夏国百年来世代交好,南国民间更是亲如鱼水,这条古道便是朝中出资,两民出力,在夏国与东夷之间群山之中开凿出来的商道。只是到了孔甲这一朝,夏王迷信神鬼之说,不但四处设鼎立教,便连离宫瑶台中的妃子们尽数都是各方各部搜来的巫姬祝女,当时的夏后便是东夷部落昔日的天女。
这东夷天女为侍奉一氏之神的天职,七情不近,六谷不入,汲四方之精华,祭天地之气行,巫法可说是登峰造极。
她在孔甲登基大典时被钦点为后,尽管是百般不愿万般不舍,但为保两国社稷,万民之安,只能卸下神职登而为后,望两国在她这一代更能亲为一家。不料嫁入夏国之后非但被限于离宫,禁足出行,还得忍受宫中百妃争艳斗角的千般刁难,这奢霓浮华的王家倾宫让这位生长于青山绿水的天女大为不爽,每每听闻朝中议政有天灾地祸之时,便借口遁逃离宫,出外云游布法,为灾民渡水解旱,所以在整个夏代民间野史之中,这位来自异邦的天女是奇闻轶事最多的王后,在‘回娘道’削壁上不时能看到的甲文碑字,便是后人为了纪念她的功绩所篆刻的。
夏朝百国朝贡的盛世之象只到这孔甲一朝,随后连年战争灾乱不断,各方诸侯接二连三的自立为王,据说这起因缘是这位王后的一次回家之行。
古时出嫁女子不得随意回家探亲,这俗礼便是从王家传到民间的,寻常女子出嫁后一年只有一次探亲的机会,积累了一年的思念、苦水夹着归家的喜悦可说是五味杂陈,更何况是这已三年不归的天女。只是她这次归家之行,不知何故便失踪在这条群山之中的栈道里,接下来便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东夷起事,群侯并举,孔甲驾崩,夏桀即位,群魔骤起,天下大乱……
“哼!什么失踪!分明是孔甲这小子派人追杀绮女娘娘,那些什么正史全都是胡说八道,绮女娘娘虽不是道门中人,但却是咱们修道之仕人人敬仰的神巫,又怎会如此轻易的失踪呢?”
胡英姿还未净身入门,却以道门之仕自居了,看着她单手叉腰,气鼓鼓的揪着太白的小辫子,姬峘笑道:“莫非你还知道这位天女娘娘更多的故事?看了这《天女赋》,却是让我好生敬仰。”
“那是自然,除了我爹爹的兵甲之事,我最喜欢的便是娘亲口中绮女娘娘的故事啦,她在我们这么个岁数的时候,就已经游历这南方诸国,为万民排灾解难了。我娘说,这绮女娘娘便是得知了夏国的秘密才遭追杀的,她一生研习巫法,学的尽是翻云覆雨,祈天纵象之术,又怎能逃过那些杀手的追杀?她手中那件惠及万民的法器·三音琵琶后来便是在那离盘石关仅有一弯之隔的地方找到的,这器不离身,她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过了那关便是她故乡的国界了,真是可悲可叹呀。”
自清楼接签之后的第三日,姬峘一行乘着太白的‘珑硨’一路游山玩水,不像是在行签,倒像是游玩来了,这不,他们一路行至‘回娘道’山中入口处,看到刻在山壁上的《天女赋》,姬峘便从‘珑硨’上跳下,摇头晃脑的朗诵了起来。
太白也是经常来往于这个地方,驱硨驾轻路熟,不走官道,尽是循着林间小道走,也亏得这六轮‘珑硨’设计精巧,即使是硨后坐着一台木甲,行驶在这崎岖的山林中愣是不觉颠簸,走官道两日的路程他一日便到了这群山脚下。
看到姬峘对《天女赋》兴致勃勃,显是对这南国的人文轶事知之甚少,太白便将这段夏时小史给姬峘娓娓道来,谁知胡英姿一听这绮女娘娘被说成是无故失踪,甚至更有愚言说是在这‘回娘道’坐化登仙了,便气不打一处出来。
“说起这东夷,不就是现今九夷之前身么,几日来看坎水关城张灯结彩的,莫不是九夷的天女又要出使朝歌啦?每年年末她都要携百族之礼到朝歌参加百方朝贡,这昆吾便是她出使的第一站,不知今年能不能一睹天女的风采,她的舞技,可是让我娘都自叹弗如的哦。”
“去年她是在初冬飘雪之日来到昆吾的,看这山中黄叶已尽,天上阴云绵绵,我们加快硨程,一来一回只需五日,但愿不要生出什么节外之事才好。”
“不定在这‘回娘道’前方便能遇上九夷的礼硨之队呢,上一次看到天女还是在我小时候哟,真想再看一次…”
“你一个小女子,不思男人,成日尽想着看女人,倒是奇也怪哉…”
“哼!你们这些臭小子有什么好看的?天女之舞,又怎是你们这些好色之徒能看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