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仅是皱了一下眉头,幽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婢家本不想管你,你倒来碍事,哼!区区道门风卷小术,又能奈我何?”
说着,她抽出左手,在另一道青丝弦上虚指连弹,那本已将她连女像一起裹在当中的水幕竟连连荡起阵阵波纹,化作粒粒湛蓝的水珠围绕着她旋转,在月光的照射之下,莹莹然煞是好看。
胡英姿可没有心情停下来观赏自己的杰作,她知道,光凭这卷岚风可是困不住哀子的,虽不知这盘丝大阵如何破解,但若是将她困住,切断她与穹顶那阵图的联系,说不定能将太白与姬峘救出,拖延片刻也许能逃离这个地方…
她一边想着,将腰绣带上的碟状带卡用力一拧,身周空气随之一震,衣袂无风自舞,好似是有阵阵清风从轻罗术袍内往外吹荡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将头上马尾直辫放下,戴上了一个镂着各种花纹的发环,双手捏印,状若兰花。
透过这断续绵延的水幕,哀子远远便看见胡英姿的姿势,她幽黑的双瞳不由得一缩,禁不住道:“这…这是御气之术,如此狭小的地方…你…你不要命了?”
胡英姿一旦翩然起舞,便会进入一种凝神恍惚的状态,就算是旁人在她耳边大声呼喊,想来她也听不到。
穹洞中的气温骤然降了下来,本来还有些许暖意的池水此时已结上了一层薄薄的浮冰。
她背后的珑硨之旁,是一个大洞口,看这地上凌乱的石岩,显是刚被人用钝器砸出来的。
洞口之中,“呼呼”的狂风正不住往里灌入。
而胡英姿,像是在烈风中柔然飘舞的精灵,悠然自得。
只是她身形每一次起伏,掠过她身旁的寒风便冷冽一分。
而那穹洞中央的风柱,好似一曲扭动的蓝蛇,汲入周遭风流,贪婪的吸吮着池水,直直贯入洞顶,冲天而上。
哀子和女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这岚风带起的冰屑之中。
万千块冰屑相互碰撞发出密密麻麻的声音,虽凌乱,却是清脆好听。
铮铮然的寒音,虽越来越急促,终究抵不住这更加密集的碰音,逐渐隐没在琳琅的冰片碰撞之声中。
空中这百十个白衣女子,失去了琴音的催动,遂化作千缕银丝,随着风流一起卷入了风柱之中。
风势变得越发猛烈起来,连池面冰层都被掀起,在空中碰撞着,围绕风柱旋转飞起。冰片由于带着特殊的物质,在急剧下降的温度里,竟坚若金石,利若刀剑,连如此坚韧的青丝也被切断了。
被裹在狂风之中的哀子,在风势逐渐猛烈起来的时候,便已意识到,这不是平常的风卷,而是岚术·风之章呀!
“岚。术,岚术,岚术!岚术!!”
她停下手中的琴弦,低语呢喃,声带颤抖,好似充满了恐惧和愤怒。原本漆黑幽然的瞳孔竟已缩至极限,瘦弱的身子不住抖动起来。
这密集的冰破之音唤起了她那早已尘封在记忆之底的绝望…
洞口边缘。
即使胡英姿停止了舞动,那蓝色如蛇魔一般的岚风仍旧在洞中疯狂的肆虐着,片片如刀剑般锋利的冰片,切破了穹顶的阵图,撞断了这千万年点积起来的石笋,也将困住太白的这巨大丝茧割得七零八落。
若不是太白及时跳出来将呆滞的胡英姿带进珑硨里,或许她已葬身在自己施起的这场冰岚之风暴中。
这术法已失去了控制,胡英姿从未想到,她刚从《巫本》中领悟的御气之术——《冬之冽》,并用舞术施法成功,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在密闭的空间里施展御气之舞术,即使是巫法收发自如的魔巫,在未达到御气炉火纯青境界之时,也是不敢贸然而行的事,更何况急剧下降的气温,使得洞中的气流紊乱,更为当中的岚风提供了充足的养分…
风暴足足刮了一个时辰有余,姬峘的木甲在脱出青丝之缚后,便张开千层叠盾护在珑硨前方,他虽然坐在甲舱中,但还是被冻得不住的发抖,这时看到外边风暴已停息,微微的蓝光从中央的冰柱中泛出,漾满了整个穹洞,地上满是冰块冰屑,洞中的石笋石柱大多已被削平,留下来较粗的,也尽是凌乱的划痕,不复往日的光滑。
太白从硨中出来,脚踩在地上的冰渣“咯吱”作响,抬首仰望着这冰柱中被青丝卷缚的倩影,叹了一口气,道:“岚术…这下可更说不清楚了…断了…也好,也好呀。”
手脚全身被青丝绑着的哀子两眼却是瞪得圆圆的,直直的望着太白身后之人,好像是要将她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中一般。
而正低头沉思的胡英姿,却未觉察到这灼热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