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门口,一个穿着一身土布短衣的少女跪在那里不住地磕头,由于用力过猛,额头上鲜血淋漓。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双眼紧闭着,浑身被一条毯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患的是什么病。
“那点钱还不够给你弟弟买棺材的,也想到半夜馆看病?”那有着两缕鼠须的中年大夫站在门口,朝少女身前的十来个铜钱瞥了一眼,嗤笑一声,然后不耐烦地朝伙计挥挥手,“半夜馆又不是善堂,赶快弄走,要是死在门口又是一桩麻烦。没钱生什么病?既然生了病,还不待在家里等死……”
少女又急忙磕头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诧异地扭头看去,看到一张略显清瘦、稚嫩的脸庞。少女微微一怔,接着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却是流露出羞涩的神色,“你是……澡堂里那个……”
这少女,正是那日在澡堂中救了云逸的那个清秀女子,若不是她心善,神识过度消耗险些昏厥的云逸说不定会活活淹死在澡堂子里,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云逸冲少女点点头一笑,看向那大夫时,脸色却陡然冷了下来,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扔了过去,“需要多少诊金,我给就是。”
银票如同被弹射出去的铁片一样,撞得大夫胸口一阵剧痛。大夫顿时大怒,正要发作的时候,却看到这张银票的面值竟然是一千两,表情顿时僵住了。要知道,银票并非是市面流通货币,也只有商铺结算大额银钱时才会用到,除此之外也只有身家不菲的大富之家才会随身带着银票。这少年出手就是千两面值的大额银票,显然是哪个豪族子弟,并且还是个实力不低的武者。
这大夫平时趾高气昂惯了的,虽然不敢得罪这来历不凡的少年,一时却又拉不下脸,说道:“这位公子,不是半夜馆把病人往外推,实在是这病没法治。前几天我师傅也看过这孩子的病,连他老人家都说治不了,整个墨崖城还有谁能治?公子体谅一下,半夜馆可不敢收一个必死之人。”
云逸说道:“病人先收下再说,银子你也先收着,要是不够,我让人给你送来。”
那少女又惊又喜,又想跪下给云逸磕头,被云逸伸手拉住,从她手中接过男孩,径自走进医馆,少女抹着眼泪跟在后面。大夫摇头苦笑,只得跟着去了静室,那张银票自然是被伙计拾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云逸进了静室,将男孩儿平放在室内另一张软榻。大夫走上前,将毯子打开,指着男孩儿的脖子说道:“公子自己看看,这种病哪里还有得治?”
在男孩儿的脖子上,赫然长着一个拳头大的毒瘤,就跟长了两个脑袋似的,青筋盘曲,如同盘了一堆蚯蚓在脖子上,看上去异常恐怖。云逸皱了皱眉头,这种毒瘤,即使是在前世那种医疗水平,若是良性的话救治起来也相当麻烦,要是恶性的,就更无救治的可能。
大夫说道:“我师傅说,一般的毒疮只需以银刃切除,然后服用几幅清毒的药物即可治愈。这个毒疮的位置十分特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伤及颈脉和血管,不可能用割除的法子,用药又不管用。左右都是个死,神仙也救不了。”
云逸冷冷地瞥了一眼这势利的大夫,大夫感到呼吸为之一滞,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吓得他赶忙收声,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心说:这少年人不仅出手阔绰,武道修为也是不低,不好惹啊。
那少女听到弟弟无药可治,顿时像是抽走了魂儿似的,顿时瘫倒在床上。躺在床上的岳清婉虽然不知道这少女跟云逸时什么关系,听了大夫说的病情,也很清楚这男孩儿没法治了,不由得喟然叹息一声。
云逸沉吟半晌,一语不发,大夫试探着问道:“公子,你看……”
云逸摆摆手,朝清秀少女问道:“我大概有五成……不,至少有六成的把握救你弟弟,你可愿意一试?”
清秀少女像是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又惊又喜,连连点头。这时候哪怕是完全没了指望,她也要死马当活马医试上一试,何况云逸有这么大的把握?至于云逸会不会治病,用什么办法治病,她已经顾不得了。
岳清婉一阵错愕,紧接着清眸中流露出一丝意外惊喜来,似乎只要云逸开口,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成似的。
大夫愣了一下,被云逸的决定气得一时情绪有些失控,怒道:“人命关天,岂能等同儿戏?胡闹!”
“出了任何事情,不用你半夜馆承担任何责任。”云逸淡淡说道,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驳悖的果决:“去准备清水、银刃、烈酒、止血药,马上就要!”</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