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四周传递过来或探究、或讥讽、或迷茫的眼神,李翰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
艰难的转过头,看着刚刚那名小厮嘴角缓缓勾勒起的弧度。
心中顿时感觉到一股被针对的感觉。
绝对是故意的,元家没一个好东西!
“这巡盐使是谁?”不远处,有几位富商和身边的官员窃窃私语。
“听说是长安来的,好像要搞什么盐税。”一位略微知道些内情县令,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小声说道。
“抽税?”第一次听到盐税的富商们心头一颤,万一这是真的,那对自己的生意会有什么影响?大家都不是傻子,脑海中瞬间出现了无数条对策。
“放心吧,有元家在这里,他搞不起来的。”
“可他是长安来的。”
“那又如何,此时城外正在交战,一旦他惹了元家,杀了直接算到杨政道头上,也没人敢说什么!”
.....
几人的谈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虽然不大但依旧让四周的富商们心中震惊。
随即看向李翰的眼神变充满了怜悯与嘲弄。
去哪不好的,偏偏来幽州,这不是纯纯找死!
经历了短暂的尴尬后,李翰重新露出笑容,仿佛没有听到刚刚几个人的谈话,堂而皇之的走了过去。
在几人面前站定,略显羞涩的搓了搓手:“几位聊什么呢,本公子能不能听一听?”
看起来羞涩,可言语中却没有一丝退让,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孤傲。
围在一起的有商人,也有官员,不少人心中纷纷冷笑。
现在蹦跶的欢,一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没聊什么,只是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见到巡盐使。”
一个身着银色官服的县令不咸不淡说道,看那表情明显是不想和李翰有过多的接触。
只是李翰跟看不见一样,依旧我行我素的说道:“今日是元府的寿宴,几位穿官服来祝寿,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坐着的是咱们大唐的陛下!”
说道后面,他的声调陡然升高,面前几位县令勃然变色。
“你...你怎么能胡说呢!”他们指着李翰浑身颤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穿官服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他们参加的事私人宴会。
官服代表着大唐官方,一众官员们本想借此来巴结巴结,可没想到却成了李翰口中的把柄。
“胡说?”李翰狞笑一身,向前一步抓住一位县令怒声道:“身着官服前来祝寿,你们拜的是陛下,还是元家?”
“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此话一出,满街哗然,不少官员面色苍白,急匆匆离去。
李翰的话不可怕,但他还有一层身份,才是最要紧的。
元家自然无惧,可他们不过是小小的六七品官员,不过是一枚枚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这时候没人敢赌,最起码明面上李翰的地位比他们高的多。
被抓住胳膊的县令面色苍白,身子抖如筛糠,不敢直视李翰的眼睛。
“我....你....”
他想要挣开李翰,却发现对方的手像是鹰爪般牢牢禁锢着自己,脸色愈加苍白。
这叫什么事,来这不过是想巴结元家,怎么就被扣上了造反的帽子。
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巡盐使说笑了,我等哪有那个胆子。”他特地如此说,就是想拉上身边的人。
可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人。
刚刚的富商和官员早就跑的没影了,留下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像是他身上有瘟疫一般。
死活不敢靠近。
李翰欺身而上,身边李想和吕方二人也围堵了上来,县令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三人还没有动作,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尖细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巡盐使不愧是少年英杰,王县令只不过是刚刚办完案子,恰好经过此地而已。”
“还是莫要与他为难了。”
声音出现,四周立刻就有人行礼,李翰微微抬头,元浮图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王县令见到元浮图的出现,也像是缓过了神,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不过是刚从县衙回来,正准备回家换衣服,恰巧经过此地而已。”
“哦?是吗?”李翰挑衅般的看向元浮图,“据我所知,王县令的家在城东,县衙也在城东,元府可是在城西啊....“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王县令脸色变了变,求救的目光不断瞥向元浮图。
“那是因为事情在城西,王县令来城西处理自然会经过元府。”
说罢,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巡盐使大驾光临,就别再外面站着了,请吧。”
此番作为直接堵住了李翰的嘴。
台阶上,元浮图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却闪烁着精明。
只是在眼神深处,隐藏着说不清的冷意。
“元族长盛情相邀,不敢不从。”李翰放过王县令的,带着吕方二人拾阶而上,来到元浮图的面前。
“城外薛都督与一众将士正在血战,城内元府却在办寿诞,元家胆子还真是大的很啊。”
李翰丝毫不掩饰言语间的嘲讽,元浮图双眼微眯,露出一股杀机可还是笑着说道:
“将士血战不就是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说不准薛都督知道了,心中甚慰也说不准啊。”
“就是啊,元族长说的对!”
“想必,薛将军心中也会为元老祈福的。”
“没错,当兵就是要打仗,不然要他们干什么!”
“说的对,世间哪有不死人的,不过就是打仗而已,死的又不是我们家的人!”
长街上的人像是有了主心骨,言辞不断激烈起来。
“一群吃不起饭的普通人,和我们怎么比,死也就死了这是他们应得的!”
“总不能养着他们吃白饭吧。”
此话刚说出口,众人心头猛地一震,就连元浮图也不免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心中大骂对方臭狗屎,这话也是能说出来的?
自个心中想想也就罢了,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真不怕死吗?
吕中心中怒火极盛,就连一向懂得隐忍的李想都忍不住准备出手。
李翰歪头,面容平静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抱歉,刚刚你的话我没听清楚劳烦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