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闯猜测宝塔之外一定是风高天冷的,但在宝塔里,却感觉不到多少风,仿佛风都被冻死了似得。
聂青青跟在他身后,也感觉到刺骨的寒意,这绝非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气质,人为的气质,就像有些人面冷,能令周围的温度下降几度一样。
面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
聂青青低声对韩闯道:“这里是?”
“第六层。”韩闯沉声道。
从财神口中,他已得知六层只有一个守护者,而这个守护者却是及其特别的一人,没错——正是一个人。
实力强大自不用说,所有守护者都实力强大,但第六层的守护者却有个怪癖,他会用同等实力面对闯关者,然后正面将其击败。
这样做的理由也很简单——锤炼武技。这第六层的守护者就是一个武痴,不但如此,还是一名剑客。
剑客就已经够头疼了,倘若加上武痴这个属性,不用猜也知道其人之怪异,按照财神的说法,他话不多,是个闷葫芦,当有人闯到第六关时,就会焚香沐浴更衣,当有人找到他时候,他会要求对方和他公平比试。
就是上面所说的,用同样的实力比试。
具财神说,从没有人在同等实力下,击败过他。
聂青青摇摇头,低声道:“你说那个财神会不会骗我们,这么大一片草原,怎么看都不像在宝塔里。”
“不会。”韩闯说,“财神把灵识交给了我,按照他贪生怕死的个性来说,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耍花招,而且你别忘了,他的灵识依旧在我手上,如果我死了,他也会死。”
“这么说他说的话是可信的?”聂青青沉吟了片刻,又道:“可他说进草原后,向草原中心走,但这草原根本没有方向识别,谁知道我们是向外还是向内?”
韩闯笑了,说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而担心。”语声稍顿,又道:“放心吧,跟着感觉走,不会有错的。”说完,继续大步向前。
只要没人隐藏实力,武者之间会有一种奇妙的感应,这种感应的范围大约只有几百米,但韩闯却感觉遥远的地方,一名强大的武者正与他遥遥对望。
天空积累了厚重的云层,即将落雨。
草原的中央只有一所茅屋,茅草搭成的屋子,几根木头梁柱作为支撑,四面通风。唯一的好处是凉快,最烦恼的下雨。
如今最大的好处与最烦恼的事情同时而来。
起风,下雨。
雨水落寞的打在茅草屋顶上,随着空隙垂落下来,滴在端坐在屋子中央的一个白衣人身上。
白衣人戴着面皮具,皮肤白皙,在雨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个诡异的雪人。看似人畜无害,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人。
他昔年也是名动江湖的剑客,曾以一把银剑横扫过辽东七十二响马;也曾与河朔群雄约战于泰山之巅;曾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客,创立过名动江湖的名剑山庄;然而他却在最鼎盛的时候飘然而去,不知仙踪。
有人说他练剑练到极致,羽化登仙而去;有人说他练功练到极致,走火入魔;还有人说他被宵小之辈暗算,武功全失;甚至有市井之人编撰出一个莫须有的女人,说他为了红颜甘愿隐居。
这个曾经被人所铭记,被人敬畏的高手就这样消失,他所创建的名剑山庄也逐渐凋零,退出历史的舞台;甚至连他的名字也逐渐被人遗忘,所剩下的,只有一些神话般的传说,和一些当年留下的,就算时间也不能磨灭的剑痕。
白衣人忽然笑了,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抽动,若不是哭,只能是笑,他不常笑,但从来不哭,因此他一定是在笑,只是因为许久未笑,这笑竟与哭一模一样。
轻微的脚步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有人,有人来了,是个剑客。
剑客之间有着独特的吸引,他自信自己放出属于剑客的气质,那些散落在大草原上的人,会顺着这种气质走来,无一例外。
茅草屋外走来三人,一白一蓝两个美貌少女,一个黑衣少年,白衣人的目光大多落在少年身上。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少年,消瘦如刀,清冷如月,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着黑色长衫,皮肤白皙,若不是手中拿着剑,多半会被人当成行路的书生。
茅草屋外没有路,这三人踏草而来,一路上不知道践踏了多少野花化作春泥。三人在距离茅草屋几仗远的位置停下。
蓝衣女人忽然开口:“阿丑,你说守护者会在这里?”
来的正是莲花,柳青芙,柳青芙三人,话说当时被守塔的老头送进塔里,众人就失散,这三人正好在一处,也就结成了小团体,一路上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来到玲珑宝塔的第六层,一如此地,莲花就对两个姑娘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要去哪里。”
两人奇怪,但也却没反驳,三人早已在闯关的过程中彼此信任,再说莲花绝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家伙,若他说什么,那便一定是什么。
三人一路从西走来,从旭日初升到日落,终于赶在天色昏暗之前,到达此地,看到的竟是一座破旧的茅屋。
一路走来,三人没见过任何其他东西,但若说守护者在一所破旧的茅屋内,任谁都不信,这才有了柳青芙这一问。
林降雪虽然没说话,但观其表情,同样疑惑,亦不相信所谓的守护者会藏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地方。
莲花摇摇头,没有理会两女,反而对着茅屋喊道:“前辈,晚辈已至,还请相见。”
没有任何回应。
柳青芙刚想嘲笑一声,忽然,灯亮。
有灯,就有人。
是什么人会生活在草原中央的一座茅屋里?又是什么人费尽心思的引莲花过来?
透过窗户,柳青芙隐约见有一人坐在桌前,身材不算高,消瘦。
这人没有动,甚至连声音也没发出。柳青芙皱了皱眉,高声喊道:“阁下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依旧没有动静,屋里的人甚至连反应也没有。
柳青芙心中恼火,扬手便是一枚天星子打出去。天星子乃是暗器的一种,不同于飞刀的猛烈,飞镖的诡异,天星子只是一颗小小铁弹子,边缘被处理成棱角分明的模样,既能破开内家真气,又无迹可寻,算是暗器中最厉害的一种。
这样一颗天星子无声无息的掷进茅屋,柳青芙自信屋子里的不可能一直保持同样的动作,但她没想到,屋子里的人真就如老僧入定一般,而她的天星子就像落如水中,甚至连一点涟漪也没荡起。
柳青芙大怒,暗道:“一颗天星子奈何不了,我就多来几颗。”于是左右手连扬,天星子如同漫天花雨一般射入茅屋中。
但是,依旧无声无息。
所有暗器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声息。
柳青芙只觉不可思议,要知道她所遇到的高手,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对这暗器视若无睹,更不可能如老僧入定一般。
莫非?莫非是死人?
她思忖着就要推门而入,却被莲花一把拉住:“不要进去。”
“为什么?”
“这人有些问题。”
柳青芙只是不信,轻推开莲花的手,向前走去,刚到门口,手还未碰门,就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从门里压迫而出,她还没弄明白怎么会事,就被迫连连后退。
林降雪赶忙上前扶住她,低声问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