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帷轿向东而去,张若曦问张原:“怪哉,这女子是谁,她为何称呼你为师兄?”
张若曦直截了当,弟弟的事她是一定要问清楚的,心里想:“只有和尚才被人称作师兄,《忠义水浒传》里的杨雄之妻潘巧云就称呼裴如海为师兄,裴如海就是个和尚,与潘氏有歼情——”
张原正待开口,张若曦忽然醒悟道:“我知道她是谁了!”轻声道:“是你王老师之女,是不是?”
张原奇道:“姐姐怎么知道的?”
张若曦不答,却道:“回去再问你话。”
这时,却见一个手执琐呐的汉子跑了过来,叫了声:“张公子?”
张原随口应道:“何事?”
这汉子便大叫起来:“张公子在这里,张公子在这里!”叫了两声,便鼓着腮帮子吹起尖利的唢呐来。
唢呐声一起,一班吹鼓手顿时聚集过来,围绕着张原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张原认出来了,这正是上次县试时两次到他家讨喜钱的吹鼓手班子,不禁仰头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这次他都等到二牌才出来,这班吹鼓手竟还不放过他,拱手道:“诸位,诸位,等放榜再报喜不迟啊,哪有才考完就报喜的。”
那吹唢呐的笑嘻嘻道:“张公子,你是必中的,所以小人们要抢着报喜,图个喜庆热闹嘛。”又鼓着腮帮子吹奏起来。
履纯、履洁极是兴奋,一左一右拉着介子舅舅的手,在吹鼓手的簇拥下向东张宅第走去,履洁四岁,不明白什么,只知道快活,履纯年长两岁,见识多一些,大声问:“介子舅舅,你这是要成亲吗?”
张原大笑道:“舅舅也快成亲了。”心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都是人生得意之时啊,不过且慢得意,这都还早。”
一班吹鼓手到了张原家里,熟门熟路,卖力吹打了一阵,张母吕氏封了三钱银子打发了他们。
张原坐在前厅喝茶,商周德的那个管事上前道:“张公子,我家大小姐让小人来问问张公子府试顺利否?”上次县试时这个管事奉商周德之命也来问了,这次是奉商大小姐之命。
张原微笑道:“还算顺利,府尊看过考卷了,应该能通过。”
商氏管事喜道:“那小人就回去向大小姐报喜。”
张原道:“稍等一下,我去写封短信。”到西楼书房匆匆给商澹然写了一封信,说了考试情况,又说这两天会去商府见她,持信出来交给那商氏管事,又赏了那管事一钱银子。
商氏管事刚走,张岱、张萼兄弟来了,张萼道:“介子,我与大兄午后到了考棚外,放头牌没见你出来,就又转到别处去了——怎么,绍兴知府刁难你了?”
张原忙道:“这怎么会,徐知府对我是奖掖有加。”
张岱笑道:“那府试是必过的了,介子这就随我去见大父,大父说了,让你出了考场就去见他。”
张原与张岱、张萼来到西张北院拜见族叔祖张汝霖,张汝霖让张原将府试两篇制艺当场背诵给他听,听了张原背诵的两篇制艺,又问了徐知府阅卷时的说了些什么,张汝霖听罢后笑道:“这篇‘赵孟之所’是投徐知府所好啊,因人而异,懂得变通,张原你很好,很好,这都是谑庵教导你的?嗯,有良师,也要自己能领会,能行得出来,这就是知行合一啊。”
张汝霖极是愉悦,留张原还有张岱、张萼三人在北院用晚餐,待张原从后园小门回到内院时已经是戌时末了,却见姐姐张若曦坐在西楼书房里教穆真真写字,便笑道:“姐姐难得空闲啊,履纯、履洁都睡下了吗。”
穆真真连忙起身,问:“少爷,要喝茶吗?”
张原道:“不用,在族叔祖那边喝了茶过来的,真真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与姐姐说。”
穆真真答应一声,退出书房。
张原微微笑在姐姐张若曦面前坐下,说道:“姐姐是有话要问我吗,请问吧。”料想姐姐是听母亲说了侯县令曾提亲之事才猜到王婴姿身份的。